我悲哀地看着邓超喜滋滋地把洗过的排骨灼过一遍,放在打房东那借来的那口高压锅里,再下玉米、潍山、红萝卜。这些,曾经都是我喜欢吃的。自从知道苏珊也喜欢吃这些之后,劳资便戒了。
看着邓超一脸为心爱的人煲汤的幸福感,我满心涌上密密麻麻的悲哀。那种痛,不亚于看到老佛爷和老黄那本绿色的小本子。
慢着,现在和邓超住在一起的,可是我茄子。
我默默地盘算,这会冲进洗手间,赶在苏珊到来之前,把自己洗吧洗吧,献到邓超面前,把生米煮成熟饭,还能不能来得及?
邓超打断了我罪恶计划的盘算:“茄子,你怎么脸色那么差,不舒服吗。”
面对心爱的人关切的目光,我只得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了摇头,随便把已经泛上眼眶的泪,又甩回肚子里去。
接过邓超递过来的大海碗,里面很精心地码着邓超处理好的肉馅。再接过那盘香菇和小虾米,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书桌。
凭什么要我包饺子给她吃。凭什么要在我们这么美好的同居生活里生生插上一足?
想起苏珊那张漂亮的脸蛋,想起她说“茄子,我们永远是好朋友”的样子,我脑里浮现的只有四个字:蛇蝎美人。
苏珊是美,是大家公认的大美人一个。确实也没蛇我也没蝎我。但是她住进了邓超的心里。这便是她最大的罪恶,无论是不是她自愿的。
所以我进不去,无论我在门外等到天明复天黑,天黑复天明,她一天不出来,我就一天进不去。
就算陪在邓超身边的人是我。
占据他心的,却是苏珊。多么痛的领悟。
一双大手捂上我的额头:“茄子,你脸色真的好差。要不要到床上睡一会?”
睡你妹啊。心病,无药可治。一睡,又不能天荒地老。
我味同嚼蜡地就着雪梨汁吃下早餐。看来我跟雪梨汁君的缘分真的是一波三折。当它终于躺在我的嘴里,流过我的喉,我的心却已没了愉悦的感动,只剩了麻木。
坐着看着邓超包了十来只饺子,他说我像监工,我的脸却纹丝不动,连配合他笑一笑都懒得。
“神经病。”他看看我,包包饺子,又看看我。
苏珊、贾涛、柳娟、李应、谢美美、成泰、西凤、阳强、周旋、汪路都来了,密麻麻地绕着床坐了一圈。
颜霞没来,听说又怀上了。
“她还真不怕死啊。又怀。”众人的到来一下子排遣了某些不悦,我兴奋不已。突然间明白离开他们,原来我好寂寞。
厨房里的高压锅轰鸣着,邓超也很兴奋,动员大家洗手,一起包饺子:“汤熟了,咱们一边包一边下饺子,一边聊一边吃。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柳娟笑他:“这才开学还不到半个月,就好久没聚了?”
李应说:“唉大家都离得远了点,要不然,真的可以经常聚聚。”
西凤拿起饺子皮:“哎哎哎,先别说别的,一路这么折腾过来,我还真饿了,大家快动手,丰衣足食。”
沉默的是成泰,谢美美也是偶尔笑笑。我搞不懂,成泰的女盆友,到底是谢美美,还是明月。我想问“明月怎么没来”的,又觉不妥,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了。
大家这么开心,何必再提些不开心的出来开心?
整个小小的屋子一片闹腾。包饺子,吃饺子,聊八卦,直折腾到日影西斜太阳将沉,阳强还叫嚷着要接着斗地主。
把他们一一送上车,我依依不舍。心里对苏珊的恨早已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夕阳把我的身影拉得老长。我抬头在阳光里笑了笑:“这夏天的夕阳真讨厌,大半天太阳还在发挥着余辉,而我们都以为它要沉下去了。”
话音未落,天边泛出些沉沉的墨青来。
霓虹灯也争先恐后地亮了起来。高楼大厦上面千疮百孔的窗户,也开始透出点点星火来。大商场高亮的屏幕上,开始出现酒吧里灯红酒绿间扭动着的人群的广告。
邓超搂了我:“城市的夜,是很美丽的。今天哥放假,带你去领略一下?”
我点了点头,侧身让他的手臂从我肩上滑下来,双手环抱住他的手臂。
邓超,幸好有你。
邓超,感谢有你。
我们去广场,对着露天KTV的话筒照着小电视的歌词五音不全地狂吼,夜风把我们的声音吹得很远很远。边上很多穿着溜冰鞋的年轻人溜来溜去。也有一些中年人,在角落避风处,就着路灯打着温柔的羽毛球。
不远处在放露天电影。唱完歌我们凑过去一看,放的是恐怖片。
邓超扯起我便要走,我屁股沾着好不容易抢到的石凳表示不懈。
“走吧。想看电影,我请你。这是恐怖片,我那么晚回来,怕你一个人在租房害怕。”
闻言,我起身就走。走之前拉了拉一边站着看得一惊一乍的看起来有点老的中年妇女:“阿姨,位子给你。”
邓超赞赏地对我笑笑。
我的手由他牵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会,只想和他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烧烤摊的香味窜进我的鼻子。
这个晚上,我吃了十来串烤肉,两只烤鸡翅,四分之一个西瓜,重要的是,我还吃下了四个冰淇淋……不同口味的,哈密瓜、草莓、芒果、巧克力。在我想再吃多一个巧克力冰淇淋的时候,邓超很强硬地把我拉走了。
到电影院用QQ优惠看了场便宜的电影。放的是什么影片看过即忘,好像是很浪漫但矫情得只存在电影里的爱情故事。
要不就是我已拥有现实里的爱情,所以对虚构出来的爱情不屑一顾。
爱情是鬼,说的人多,真正见到的人少。
而我枕在邓超的肩上,一边往嘴里塞爆米花和糖烧粟子,一边盯着大屏幕看别人演出来的甜蜜笑容和满脸泪痕,极力想把自己融入到这种营造出来的关于爱情的感动里。
邓超拍了拍手,一整包的板栗,经他的手剥壳,悉数进了我的肚子里。
我这才发现:“你怎么不吃?”
迎着我质问的目光,邓超淡然一笑:“我要把你喂胖啊。”
我继续盯着他,我知道还有下文的。
果然他看着大屏幕,在男女主角要分离的痛哭淋漓中淡然说:“这样,我就可以甩了你了。”
我学他的淡然,扭过头也看男女主角要离不离地做作:“切!”
然后我一扭头:“握草!你不是说我是你妹吗?!甩你妹啊!”
邓超轻轻摇头,嘴角上弯,尽是窃笑,并不解释。
我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张牙舞爪地说:“你说女盆友就女盆友啊?我就认定了我是你妹,咋的了?!”
邓超突然间就扭头过来,目光炯炯万分认真地看着我,说:“都行。你喜欢就好。”
然后他就扭过头去专注地看电影了。这时正到电影的精彩部分。男主角会不会为了留在女主角身边,而放弃了出国的优越。
我也扭头去看电影,却不知道屏幕上又哭又笑地在闹那般。心里涌上来的不是滋味,很不是滋味的后悔。
邓超,我爱你。只是,当你靠近,我总是要竖起浑身的刺。
我好笨,真的好笨。从来不会争取幸福。当幸福来敲门,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钻进被窝里,捂住耳朵。
这个关于钻进被窝里捂住耳朵的想像,令我昏昏欲睡起来。
当邓超叫醒我的时候,我觉得时间好像只滑过去一秒,整个电影院却已是灯火通明,鱼贯而出的人群已走了大半。
“能走路吗?脚麻吗?”邓超扶着我的手臂,试图把我从位子上拉起来。
“不能走路,你背我啊。”我嘟囔了一句。
邓超把我拉到通道台阶上,走下两级,忽然背对着我矮下身去。
我愣住了,这货不会真的要背我吧。
“上来啊。”邓超不耐烦地说:“人家要打烊关门了。”
我这才发现一旁的工作人员正看着我们捂嘴笑,没多想,很自然地便趴在他背上了。脚离地的一刹那,有坐过山车的昏眩错觉。
凉风习习。
一个男生背着一个女生,走在深夜的路上。在这所大学附近比比皆是。没人看我们,自然也没人笑我们。
人们尽皆淡然地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身边也有同样背着女盆友的哥们,向邓超打招呼:“兄弟,加油。”
纵是如此,我还是羞得满脸通红。
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老黄在老佛爷的威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过我几次。
这种被宠溺的感觉,真的很少有。
此刻它就像长满树身的藤蔓,疯狂地抽枝,野蛮地于片刻间就布满占据了我整颗的心。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搂着邓超的脖子,气息呼在他的脸颊,语带哽咽。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邓超开玩笑地说。
你妹啊!
你妹啊!
劳资都快要以身相许了,你妹啊!
邓超,别让我爱上你。
邓超,就算要爱上你,也别让我爱得太深。
怕就怕某天我必须面对你心里住的那个苏珊,那样的残忍,不是我所能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