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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酒不醉人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晚霞似火,把路人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格外好看。瑟瑟秋风,也丝毫抵挡不住路人的行色匆匆。街边的买卖商铺,陆续点起蜡烛,挂上灯笼,眼见一个喧嚣迷人的夜晚即将来临。这,便是郢都,一个令人陶醉,令人着迷,令人魂不守舍的郢都。

陈离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琳琅满目的商家店铺,一切似乎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烟花柳巷的庸脂俗粉不能使他驻足,酒楼饭馆的珍馐美味也不能令其止步,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他只是在走,摇摇晃晃不停地走。只是,哪里才是他的方向?

昏暗的街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娃娃,正跪在地上向来往行人不住的磕头乞讨。路上行人或是远远躲开,或是视而不见,似乎老乞丐与女童,和一只猫、一条狗完全没有分别。老乞丐面前的破陶罐里,一直空空如也。突然只听罐中一阵乱响,老乞丐拿起陶罐,掏出里面的东西,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分明是一锭黄金。老乞丐惶恐地张大嘴巴,四下张望,想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大善人如此慷慨,却见路人熙熙攘攘,如何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只是耳边一阵近似疯癫的狂笑之声经久不绝。

到达客栈,陈离走进自己小院,见房中已亮起灯光,冲口而出叫了一声“小唯,你在做什么”,待开门进去,发现根本就是小唯,才想起小唯早已随张仪北上魏国了,不禁摇头苦笑。只见韩慕儿已备好酒菜,此刻正在自斟自饮。柔和的灯光下,韩慕儿显得那么秀色可餐,陈离本来尚未酒醒,此刻便更是醉上加醉,倚在门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韩慕儿轻轻把他扶到榻上坐下,道:“你今日怎么了,是高兴还是难过?我可从未见你醉过。”

陈离又拿起酒爵一饮而尽,道:“高兴也罢,难过也罢,酒不能醉人,只是我自己想醉而已。”

韩慕儿微微一笑,又为他将酒爵斟满,道:“哦?难道你怪我整日里只顾自己忙碌,以致冷落了你?”

“哈哈,可不正是如此,哈哈!”陈离又举起酒爵一口喝下。

韩慕儿道:“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陈离呀!”

陈离道:“哦?你认识的陈离是什么样的,陈离不一直就是这样的么?陈离没有什么家仇国恨,也没有远大的报复。陈离就是一个普通人。见春暖花开就会高兴,见秋风萧瑟就会难过。好友相聚就会高兴,亲朋离散就会难过。高兴了就会笑,难过了就会哭。这便是真的陈离,一个有血有肉的陈离!”

韩慕儿听陈离所说,知他有些心事,在他身边坐下,轻抚他的头,眼中充满爱怜。半晌方道:“小唯呢,怎不见她与你一同回来?”

陈离道:“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韩慕儿问道。

“我担心自己无暇照顾她,着她去大梁等我。”陈离答到。

“你舍不得她,所以难过,对不对?”韩慕儿问。

“是,但不完全是。哎,本来今天偶遇故人,这酒喝得十分尽兴。但是从怡香院出来,看到日落西山,秋风瑟瑟,又联想到自己孤身一人,突然感到莫名的悲伤,瞬间便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陈离道。

韩慕儿笑道:“天有四季,春生冬伐,人有盛衰,泰极终否。再者说,人有离合,月有盈亏,是你我凡人不能左右的,何必为他烦恼?你又怎么会是孤身一人,我不是就在你身边么?”

陈离道:“是。你确实在我身边。但却不像小唯般触手可及。小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小姐就像是幻影一般,有时虽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就像现在。”

韩慕儿道:“莫要如此。再熬过几日,你我二人便可长相厮守。不是么?”

陈离黯然道:“是的,再忍耐几日,便可长相厮守。但愿如此!”

韩慕儿道:“哎!怎么我的夫君大人好像有点精神不振呢?是不是应该给你一点点鼓励呢?”说着迅速在陈离唇上轻轻一吻,“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陈离一笑道:“果然好多了。若是鼓励得再深切些就再好不过了!”

韩慕儿抿嘴笑道:“休想!物以稀为贵嘛!”突然想起陈离刚才所说的话,便问道,“你今天遇到故人了么?是什么故人,难不成是老相好么?”

陈离摆手道:“哪有什么老相好!说起来,这人小姐你也认得,就是来郢都时曾截杀过我们的那个强人,褚阔!”

韩慕儿一惊:“褚阔?他竟到郢都来了。他来做什么?”

陈离道:“说起来,他来郢都与我们还有些干系呢!”

韩慕儿疑道:“此话怎讲?”

陈离道:“你猜我在哪里发现褚阔一行人的?我看见他们是从昭阳府后门出来的。”

韩慕儿惊道:“竟有此事?我竟一点也不知道!你们谈了什么没有?”

陈离暗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还不止这一件呢!答道:“我问他来做什么,他说,来与一个大人物做一桩大买卖。”

韩慕儿低头半晌不语。良久才缓缓道:“算了,不说他了。”

陈离道:“不错,还是为自己多操心些吧。哎,说起来,我今天的经历也是丰富得可以,不仅在城里遇到故人,还在城外遇到了杀手。”

韩慕儿奇道:“果真?难不成你又遇到仇家了么?你虽小小年纪,却是仇家遍天下,不得了呀!”

陈离道:“我哪来的什么仇家,这一切所遭所遇,还不是托了小姐你的福。”

韩慕儿道:“哦?此话怎讲?”

陈离道:“袭击我的人,想必小姐你也认得,有东郭柏,唐眛,霍商,伏成,鲍氏兄弟。”

韩慕儿大眼圆睁小声惊呼道:“什么?这几个人都是昭阳家将中的顶尖高手,他们竟一起伏击你?”

陈离淡淡道:“除此之外,还有六个人我叫不上名字。”

韩慕儿更是惊讶:“你说的是真的?你竟毫发无损?”说罢拉着陈离四下查看。

陈离道:“在下虽喜欢说些疯话,但却从来不会吹牛的。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他们的斤两,即便要吹嘘,也用不着让他们几个垫背。”

韩慕儿听陈离说起疯话,不由脸颊一红,随即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说的几个人,着实是非常厉害的角色,特别是东郭柏和伏成,我虽未与他们交过手,但说实话,他们恐怕都不在我之下。哎,你又让慕儿刮目相看了。快说说,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不会是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陈离笑道:“我也只是运气好些罢了。我把他们的兵刃都斩断了,他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韩慕儿道:“那也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你可真了不起。”说着竟又在陈离脸上轻轻一吻。

陈离道:“小姐难道不想知道,他们为何要伏击我?”

韩慕儿一怔道:“,对呀,为什么?”

陈离道:“或许就是因为小姐你吧。”

韩慕儿道:“因为我,怎么可能,这又从何说起?”

陈离道:“难道是因为在下英俊潇洒,引得他们羡慕嫉妒,所以欲杀之而后快不成?”

韩慕儿笑道:“这倒很有可能。我韩慕儿的夫君,自然是当世第一的奇男子,引人嫉妒理所应当。”

陈离气得双眼直翻:“嫉妒也不用动刀动枪吧。”

韩慕儿道:“我与你玩笑呢。具体原因,我回去之后自会查明。”

陈离心道,原因我早已知晓,哪用你再去查,还不是昭桓那小子因妒生恨。想到昭桓,陈离便问道:“小姐以为,昭桓这人如何?”

韩慕儿手一颤道:“为何你会问起昭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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