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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追逐

二月底,镇子的清晨依旧和不久前一样平凡。西南面,那一大片森林静谧如常,数寸厚的白雪像炼乳遇上小面包那样黏在暗绿色的树冠上。而在南边,也就是那一大片森林的东部边缘,则有一条名为“智河”的宽阔水道,牢牢地将新21号水路和人工堤坝连接在一起。智河的另一边是广阔的平地,倘若乘着直升飞机从新21号水路路口出发,沿着智河向北方飞行,绝大多数人就能清清楚楚地了解这朴素之地的布局:在白茫茫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浅颜色的海边建筑群,接下来依次是鱼塭、牧场、农田和果园,其间还能看到星星散散的小木屋和小树林。最后,在堤坝附近的地方,是时下最热的休闲度假区。

“站住!”

一个有些兴奋的声音打破了度假区的宁静。

“站住!”

很快,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伴随着波波们的惊鸣,一个背着精致竹篓的少年骑着一辆黑金色山野自行车越过矮树墙,冲入度假区内最宽最长的公路——海坝路。

这个少年的穿着有些怪异:头上戴着用枯稻杆随意编成的草帽,上身披着泛灰的老旧蓑衣,而下身却穿着最新款的黑色登山裤。在这个少年不断东张西望的过程中,不时还有水滴从那个插着鱼竿的竹篓里钻出,将镶嵌在胎沟里的黑泥和残雪打湿。再加上猛然冲过人行道的举动,这位少年着实让在附近晨练的人吃了一惊。

“这家伙很强啊,”少年一边轻声地说着,一边扭头看向那个大竹篓,“我一定要抓住你,就像它一样。”

说完,少年便抬起右手,在轻轻搓去指尖的泥土后,方才向掌心轻呼一口气。

“别动我的咖啡,混蛋!”不远处的阳台上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怒斥声。

“呀咪呀咪。”用这声音回应那个男人的似乎并不是人类,但人们依旧能听出这叫声中的戏谑之意。

“呀,讨厌的东西,快放开我的点心!”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也紧接着从那边传出。

少年将这三个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很快就锁定了那个阳台的大致位置。尽管行道树的树冠茂盛至极,他依然信心满满,双眼显得更加炯炯有神。他用手背快速拭去额头和鼻尖上的水珠,接着突然调转车头,同时还自以为很帅气地咧着嘴角说道:“哼哼,找到你了。”

就在少年刚好骑行到目标地点之时,一个黑影就“唰——”地一声从树叶层中冲出,带出片片绿叶和一小坨白色物体。这黑影是一只身形矫健的黑暗鸦,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它刚一现身,就头也不回地沿着笔直的海坝路向堤坝快速飞去,而那一小坨东西也正好落在少年头上。两秒钟后,瞪着双眼的少年一言不发地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额头上的那温热湿润的物体。

“难道是……”少年皱眉说着,有些不敢相信地将手指横在面前。

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可恶。”少年猛甩着手,略带干呕地说,“等等……哇,谁大清早地就把臭臭花放在行道树上?!害我差点以为是鸟屎。”

话音刚落,一个有些稚嫩的女生就在阳台上喊道:“对不起,是我姐姐交给我照顾的……是刘星宇哥哥吧,昨晚真是谢谢你了。那个,我妈妈刚做的奶油雪花土豆泥,你要不要吃点?”

“土豆泥?”少年恍然大悟,“不用了。小妹妹,下来吧,可别把你姐姐的精灵弄丢了。还有,叫我阿宇就行。”

说完,这个自称阿宇的少年扯了一张树叶,一边将额头上的土豆泥擦掉,一边继续想前方骑行。此时,那只黑暗鸦已经飞出不短的一段路了,所以他不得不加快速度。

穿过林荫大道,那只黑暗鸦明显放慢了速度,而阿宇依旧紧追不舍地跟着进入海坝路的下半段。海坝路的下半段就建在堤坝上,两旁并没有任何绿化植物,有的只是栏杆外那浪花朵朵的智河和那波光粼粼的另一广阔水域。无奈的是,他立刻就被“道路抢修,禁止通行”牌子和一小波身穿制服的人拦住了。

“等等,有种就和我决斗。”阿宇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喊着。

“呀~咪。”黑暗鸦轻叫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它舔了舔嘴角的土豆泥,渐渐地放缓了飞行速度,开始转向阿宇飞来。不过,它并没有靠近他,只是在其上方盘旋,还不时地摇晃着挂在脖子上的小盒子。终于,阿宇忍无可忍,果断地跳下车,抓起路边的小石头朝黑暗鸦狂扔。

“呀——咪——”黑暗鸦一边叫着,一边吐着舌头作鬼脸,同时不停地躲着石头的攻击。

十几回合之后,黑暗鸦似乎有些厌倦了,扭头向一旁的水域上空飞去。

“等等,站住!”阿宇吼着,心中则略感不妙。

他有些严肃向水边看去,毅然决然地扛起自行车向码头奔去。一小段时间后,一块刻着“大木海”三个红色大字的长条形巨石出现在阿宇面前。虽然说所有人都将这片被堤坝隔开的水域称作“海”,但准确来说,这是一座圆弧形的人工湖,而这笔直的堤坝正好是人工湖的一边。

“滴,学生卡。”

随着刷卡机的声音响起,阿宇猛然跳上轮船,瞬间又及时地成为了这次航行的最后一名乘客,而这艘高速客船的目的地是大木湖三岛之一的梅岛。然而,看着黑暗鸦飞行的方向,阿宇大致能推测出它想要去往松岛。如果不修路,阿宇就很可能在堤坝的中点处骑上大桥,依次穿过竹岛和梅岛,最终到达松岛,而那样显然会慢不少。

“可恶的杂毛鸟,”阿宇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你等着!要是连你都抓不到,我就不必去争夺冠军了!”

在锁定了黑暗鸦的位置后,他才有些气喘地放下自行车。可就在少年打算大致看一眼周围的情况时,他立马就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原来,在他面前居然有一架摄像机和几个拿着各式机器的人,而在自己身旁则还有十几二十个衣着十分正式的绅士和女士。

“这位少年,你能挪一下位置吗?我们这正在直播。”一个手拿话筒的十分有礼貌地问道,不过其脸上还有和其余人一样的惊愕表情,仿佛见着野人似的。

“啊,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缓过神来的阿宇尴尬无比地笑道,挠着后脑勺,连忙躲到一旁。

于是乎,舱内的采访继续进行,而阿宇则在几个保安的监视下十分不高兴地看着窗外的水花。

“呀咪?”

黑暗鸦再次改变方向,在阿宇侧前方的另一艘轮船上停下,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珠,开始用翅膀尖轻轻抚摸着头顶上那夹在黑毛里的一小撮白羽。不过,它随即就又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时而背对阿宇,扭着屁股哼着歌,时而伸出一只翅膀,做着“尽管放马过来”的动作。

时间转眼间过了二十分钟,梅岛的岸边开始响起一人一鸟的相互挑衅声。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响一次,直到某片梅花树林才彻底消失。此时,阿宇的位置接近于山顶,而黑暗鸦却不知去向。

“虽然这包子山看起来是梅岛三山里最低最平的,但骑到这里还是很要命啊。”说完,阿宇便放下竹篓,精疲力竭地倚靠在梅树下擦汗。在长叹一口气后,他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低估了这只黑暗鸦的实力,早知道出家门的时候就不那么着急了,多带两只精灵也好……话说,之前我都没在这一带见到过黑暗鸦,今早却突然出现在水边干扰我钓鱼,难道它不是野生的?”

不过,阿宇并未多想,因为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几米外的声音吸引。在他背后,有一面陡坡,陡坡下则是一块站着四五十人的平整泥地,而那吸引阿宇的声音正是从人群最前方、一个圆敦敦的中年男子口中传出的:

“再次祝贺这十位在初级考核中获奖的同学。经历了上学期的初级考核后,你们完全有资格站在这片洗礼之地。而且我相信,在接下来的五个月里,你们一定能很快地拿到六个徽章,顺利毕业。然后,在晋级赛中顺利地拿到优异的名次。那么,再占用大家一些时间,请各位同学拿出智能图鉴……”

看着那斗志昂然的几十人和那印着“宝蒙馆梅岛分院20届七年级(训练家组)开学典礼”的横幅,阿宇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的光芒。

“这感觉真不错啊,要是那什么认证在前几天批准了,我今天也能站在那……”少年有些无奈地说着,同时还顺手拍去了不少粘在身上的泥土和花瓣,并将仅剩几根稻杆的帽子弃置一边,双拳紧握地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要抓紧拿回初级训练师勋章和智能图鉴。”

阿宇觉得那黑暗鸦一定也累得躲在附近某个地方休息,不敢轻易放过每一个角落。果不其然,数分钟后,他就在横幅后面的树枝上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呀咪!”黑暗鸦突然转过头,轻叫着向天空飞去。

“逮到你了!”一直很安静的阿宇在心中暗叫一声,站在陡坡边缘,紧抓鱼竿向空中猛甩。

鱼竿在空中快速伸长,但划过空气发出的声响却在触碰到黑暗鸦脚爪的时候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黑暗鸦附近的空间一阵波动,一只用绷带绑吊着左臂的耿鬼在它面前现形。

阿宇吃惊地看着自己身上、鱼竿上和黑暗鸦身上的淡淡紫光,刹那间就明白了这就是耿鬼的念力。也不知是黑暗鸦先抓住了鱼竿,还是耿鬼先控制住了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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