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春天!春天来了,天要彻底褪下一层皮,只留纯蓝和纯白两种颜色。春天来了,城市要蜕皮,用一场大雨冲洗,不容一粒灰尘。春天来了,自己也要蜕下一层皮,把坚硬的外壳褪掉,熔到温暖的人群里去。可是,春天来了,一切都还是旧模旧样,破败不堪。春天来了,每个人都心墙高筑,铁锁冰冷。春天来了,天依旧灰蒙蒙!
又开校了,何思雨跟在父亲身后,无精打采地去报到。新学校是所三本院校,面积不足之前学校的十分之一。只有一栋宿舍楼,十八层高,底下十层是男生,上八层是女生。有一尊教学楼看起来像是新修的,但小得可怜。除了几台健身器材外,没有其他运动设施,足球场和篮球场完美结合,共用着一块土操场。几个小孩子跑过去,扬起一路黄尘。何思雨对这学校失望透顶了,从进这个校门到现在她的眼睛里没进去过一件能让她不排斥的东西。大学,她以全校第十名的成绩考的大学,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生活真是变化无常,眼前这一切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何思雨在这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她的新舍友李菲。李菲看起来很成熟,身材混圆,曲线完美,着一头红黄色齐耳短发,左眉间生着一颗美人痣。李菲很热心,从何思雨一进门就像看见了宝一样,一刻也不停地围着转。先是帮着买东西,又领着把新校园逛了一圈,把这原本就小得可怜的三本院校介绍了个底朝天,下午还帮忙打来热水。
何思雨只觉得累,今天这样跑来跑去的更是把她累得体力不支。这段时间每天被那些无头无序的烦恼缠绕着,有时整天吃不下饭,有时整夜睡不着,何思雨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她总是昏昏沉沉,没有一丝活力。李菲带来的午餐何思雨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睡了。
醒来时何思雨在校医室里躺着,环顾一圈,破旧的校医室地板上到处是裂痕,蓝色的窗帘成了蓝黑色,窗外面两棵茂密的松树并排长着,导致阳光照不进来,开着灯还显得暗。何思雨正纳闷自己怎么到了这地方,李菲进来了,拿着两张单子。李菲说她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舍友们见她这么长时间不醒,便将她送到这里。何思雨看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她记得她睡时是七点。何思雨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想哭,又想忍着,还是没忍住。
星期五下午,何思雨刚吃饭回来,李菲打来电话说自己过生日,请她一定参加。这几天,生活刚刚安静下来,何思雨不想去那些喧闹的地方,况且从学校到市区要坐两个小时的车,于是断然拒绝。李菲打了一晚上电话,一会说让何思雨打车来有人给她报销车费,一会说让朋友开车来接。李菲这段两周一直照顾自己,何思雨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
门前横竖卧着几十辆名牌,门口围满了人,染着红黄蓝绿毛,初步判断,不是官二代富二代就是小白脸。
来时说在MUSE附近的一家小酒吧,何思雨到时,李菲却打电话让她先进MUSE,何思雨知道这是家夜店,转身要走,却听见有人喊她。李菲没下来,接何思雨的是一个黄发黄脸瘦高个男生。男生手里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烟囱里青烟袅袅,不方便说话,只用左手为何思雨指引方向。
李菲倒是很热情,见何思雨在门口不进来,双手拽着何思雨的手往里拉。
“不进去了,我妈让我回家去,”何思雨把一个紫色的盒子递给李菲说,“这是给你的礼物。”
李菲硬推硬搡,绝不松手。“进去吃完蛋糕就放你走,”她说。一进门,却又换了一副腔调说,“这丫头藏门口不进来,在偷看里面的哪位帅哥呀!”
何思雨没心思同她玩笑,机械地一笑,没有开口。
给几位介绍一下,李菲上下拉动着自己的胸衣带子说:“这就是何思雨,我一直同你们提起的那位仙女。肉少狼多,有意的,可要抓紧了哦。”
沙发上肉乎乎的脑袋、身子都笑歪了,好像这是亘古以来第一句笑话。
何思雨一下子红了脸,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人能让自己臊得说不出话来。
“今后思雨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可要好好照顾啊!”李菲对那几个正在不断往酒囊里灌酒的肉脑袋说。
一个穿红衬衫,染黄发的小伙一把将李菲拽进怀里说,“那是自然,一定像照顾你一样照顾她,让她叫得比你开心百倍!”
包厢里全部的大嘴都裂开了,各种尺码不等。
李菲不收敛,用她那老练而又狡黠的口吻说:“我这老朋友的肉大家也尝够了,该换换口味了。”
又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小矮人怪里怪气地对何思雨说:“妹妹不急,哥哥今晚就疼你,放心,一定会疼的!”
那些黑漆漆的大嘴又像胶鞋底一样裂开了,咧得无边无际。
“一群垃圾!”何思雨骂了一句,拎起包要走。
她刚起身,小矮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骂道:“真他妈装逼货,跑夜店来装清高。”
李菲忽然又换了一副嘴脸,浪笑着说:“贱人,不知道干了什么丢人事被学校开除了,还在这装纯。”
“到咱们地盘来,还想囫囵回去!”肉脑袋说着,也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