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Esther在小山城生活的第十个年头,十年来的确没有什么快乐可言。也许最开心的是就是每隔几个月爷爷会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陪她度过一个宝贵的周末。在这个小城镇里她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朋友,从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过她,不许轻易相信这里的任何人,要学会自己判断。不知近来怎么了,爷爷已经有一年没有来看望她,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回复。她不敢向Homer太太问起此事,寄人篱下的生活总是要处处小心,“不许问问题!”这是在这个寄养家庭里平静生活的准则。
上次见到爷爷是在她十三岁的生日,爷爷带她到小山城最好的餐馆吃饭。每次都是老地方,爷爷喜欢预定靠近落地窗的桌子,这样可以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看着路上的行人。Esther出生在冬天,她不知道出生的那天手否也是这样美丽的雪天,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一次魔法事故,不幸遇难。Esther的爷爷把她寄养在远离魔法的地方,希望给她一个平安的童年。平安,但不快乐。Homer先生和太太没有小孩,Esther是这家唯一的孩子。尽管Esther对这家人厌恶至极,但是她知道,虽然他们惹人生厌,但是他们并不是坏人,尽管他们不可信任,但是他们并不邪恶。别看Homer太太每次见到Esther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但是换做Homer先生,却是百依百顺,邻里都认为Homer太太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在Esther眼里这似乎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Esther总想向他们打探一下爷爷的情况,但是Homer一家对此事似乎讳莫如深,从不许她提出任何问题。所以她对自己家庭的过去了解的并不多。小的时候她问过爷爷,但是爷爷每次都会找话题岔开,和爷爷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所以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但是爷爷曾经说过,等她长大的时候就会告诉她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Esther不会去过问,她怕爷爷会心烦,常年的寄养生活让她懂得如何看人眼色行事。
隔着玻璃,她看见对面一个报亭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脖子上缠了厚厚的围巾,几乎将脸全部遮盖,女人一面心不在焉的翻阅着当天的报纸,一面向这边张望。她一定不是本地人百分之八十是从南方来的,Esther暗想,这里的冬天本没有那样冷。就在这时,女人与她四目相对,那目光让Esther感到一阵晕眩,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怎么,你不舒服吗?”爷爷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哦,没什么,还好。”Esther回答。
“你要饮料吗?橙汁怎么样?”爷爷问。
“恩,也好,不要加冰的。”胃依旧莫名的抽搐着。爷爷从吧台回来之后似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气氛也明显沉闷了许多。
“Esther,明年你就毕业了,毕业典礼我可能无法到场亲自为你庆祝???”
“Nick,这没有关系的,这仅仅是从一个学校走进另一个学校而已。”Esther故作轻松的一笑。
许久,Esther打破沉默,“Nick,给我一个回答,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小山城,和你,或者离开这里就可以?”
“听我说,孩子。不论Homer太太对你如何,请你记住,这里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在你形成足够的能力之前,我不能把你带到那些危险的地方。”爷爷很严肃的讲,“我不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已经失去了你的父母,我不想让你也受到伤害。”
“您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哪里也不许我去,而且我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这里不是我的家,这小镇太小太闭塞,我不可能在这里藏一辈子,爷爷!”Esther带着哭腔说,“我们可以一起去对抗那些想害我们的人,我已经长大了。”
“孩子,我理解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早些时候我的确向很自私的把你藏起来,但现在看来,”爷爷向窗外的那个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事与愿违,该来的的确躲不过去。”
“你是同意我回去,”Esther吸了吸鼻子,“还是???”
“本是打算送你毕业后对你讲,你看,既然你先提起了这个话题,我不得不告诉你,等你毕业后,我的确想把你送到圣梅林学习,我们这样一个魔法世家怎么可以不让继承人学习魔法。”爷爷微笑着说,突然又严肃起来,“Esther,不许你对任何人讲这件事,不许你有一点点要离开的表现,不许你出任何风头,这个期间你不许相信这小镇中的任何人,我要你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样,我要你做保证,以你家族的名义保证。”
“我保证。”Esther呆呆的看着爷爷。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爷爷再也没有来过一次,甚至一封信也没有。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城镇很难听到任何关于外界的音信,这里的很多人一辈子从未走出过这座小城,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当然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兴趣关注这些事情。这里太小,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知道这些事情被大家反复咀嚼稀碎到令人作呕,人们才会将它放下转而面对下一个话题。我们的主人公深知这一点,也深受其害。“贤妻良母”Homer的讲述之下,几条街的阿姨们都知道了Homer家里有一个极不乖巧的女孩子。更有甚者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会把Esther叫到一边,对她细心劝说。“Homer太太好心收留你,你应该听话才是,你应该知道感恩才是,要不是她,也许你早就在大街上乞讨呢。”每到这时候,Esther都会感到又气愤又可笑,虽然她在这里生活已近十年,但是她骨子里的气质并不属于这里,于这里的环境她依旧格格不入,她深知。在学校里她从不生事,也没有什么朋友,她与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女孩子不同,每到女生们聚到一起叽叽喳喳时,她会默默走开。时间久了,大家说她清高,说她做作,开始Esther会和女生们辩解,后来,她们懒得互相理睬,于是她就被这样孤立了。习惯了孤独的人总可以冷眼旁观这个小社会,总有一丝大哲学家一样的忧郁气质。在这个正常成长的年龄压在心头太多事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Esther常常一沾到枕头就会沉沉的昏睡,但更多的时候难免会有更残酷的梦境来折磨她敏感的神经。
仲夏时节的小山城燥热难耐,人们心情也十分的浮躁。Esther也在焦灼之中,只是与天气无关,毕业典礼之前她就已经给Nicholas寄过好几封信件,但是都没有任何回复。她很慌,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学校回家的一路上,她就很是心不在焉,Leo始终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她。Leo,是她在这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
“老大,一路就看你拉着脸,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快到家门口时,Leo终于没忍住。
“没啊,我。”Esther漫不经心的说。
“真是搞不懂你诶,回见吧。”Leo很无奈。“对了,晚上的毕业晚会你去吗?”
“当然去的。一会儿你来我家叫我吧。回见。”
“回见。”
散伙晚宴(Esther更愿意这样叫)从五点钟开始,到了八点钟还没有结束。平时班级里最活跃的几个女孩子已经开始狂饮烈酒,连Leo这种不善交际的的人也是一身醉意,在角落里侃侃而谈。Esther感到一阵晕眩,她想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街上只有几个在夜幕下行色匆匆的人,她扶着墙壁想一路走回家,此时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不辞而别是不礼貌的,但是她知道,偷偷溜走是不会被发现的。干燥的夜晚,脊背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Esther总是感觉似乎有人在她背后跟随,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并没有什么人,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楼道门口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路灯下无数飞蛾在那里回旋。Homer家的缝衣店已经打烊,这就意味着Homer太太在家里,这是一个让她心头一梗的不幸。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很年轻的样子,她来到Esther面前,小心翼翼的问:
“请问,这附近有一家缝衣店吗?”
“哦,就是这家,不过已经打烊了。”Esther顺手一指。
“真是不巧了。”那个女人微微一笑。
在昏黄的灯下,Esther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肯定这个年轻的女人并不属于这座小城,在小山城里,没有人会不知道Homer太太的小店。
“方便的话,您可以明天再来,这家一向开门很早的。”Esther回应,她感觉有一点冷。
“那,谢谢你咯。”女人说。
Esther迈上阶梯,一边伸手到口袋里找钥匙,口袋里空空如也,她心中一沉,完了,肯定是在聚会上弄丢了,不打紧,Leo要是在清场时发现了肯定会帮她拿回来。无奈之下,她只好按下门铃,刚刚的那个女人还没走远。
一进家门,少不了Homer一通抱怨,Esther实在是太疲惫,径直走进了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好热啊,什么东西在啪啪作响,快停下。一个老人站在两个石棺前,满脸悲伤;一个女人在咆哮,她面前已是血流成河;场景不断变换,Esther感到一阵阵热浪袭来。“砰砰砰!”似乎谁在粗暴的敲门。Esther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啪!”的一声卧室门被撞开,一股猛烈的浓烟呛得她难以呼吸。她还未来得及从床上坐起,就在朦胧之中看见,惊慌失措的Homer太太冲进来。
“怎,”她话音未落,便被从床上拖下来。
“库房起火了,快把这些布料搬到Leo家的仓库,快点,别磨蹭!”Homer太太怒气冲冲。
窗外火光漫天,她打了一个冷战。她拖着两个包裹来到主街,乱哄哄的都是人。Leo就在马路对面。一阵阵热风从西面吹来,好多聚会上的醉醺醺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喊叫着。聚会那边似乎就是火灾发起的地方。
Leo伸手接过两个大包,“我先帮你拿过去吧。”他也是神情慌乱。
“那谢谢你,嘿。”Esther还未说完,Leo就急匆匆的跑掉了。
忽然,Esther一个激灵,一个机会就在眼前,这是她离开这里一个绝佳的时机。人们都在混乱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她,Leo家的仓库就在车站附近,如果足够幸运,她可以赶上末班的列车永远离开这里,车站值夜班的员工肯定不会在那里,在小山城,没有人会坐这班列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