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唱经声与鬼哭神嚎,随着兵刃的拔出,同时出现。
竟然真的能拔出一把剑来!了尘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兵刃,其实说是刀也许更准确一点。只见它刀身笔直无弧,从这一点上看来却是像把剑,但是它只一侧开锋却又和刀相同,在背脊处和刀身两面各有一条放血槽,其长足有七尺,刀身就占据了六尺,宽不足寸,厚达三分,一件可称之为直刀的兵刃,通体也是金黑两色萦绕纠缠,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之所以小和尚拿在手中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是因为刀身和齐眉棍内部的空间没有丝毫的缝隙,齐眉棍紧紧的包裹住了刀身,宛若一体。要是佟掌柜的不提醒的话,任了尘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在棍身里会藏着这么一件兵刃,打量着手中的兵刃,了尘既是惊异又觉欣喜。
竟然真的是它!佟子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觉脑中天雷滚滚,一番狂轰乱炸,这可如何是好!
“老佟,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老猫从了尘手中的兵刃移开了视线,就发现自己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脸色不太正常,便关切的问道。
佟子婴一脸苦涩地看着老猫,感觉自己就快哭了,“老猫,这次完了。”
“什么完了?怎么就完了?老佟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看到了尘小师傅手里的齐眉棍开始,你就不太正常了,究竟怎么回事啊?莫非这根齐眉棍有什么说道,或者是棍中藏的那把刀有问题?”老猫瞥了一眼了尘手里的兵刃,看着佟掌柜的问道。
“这,哎呀!”佟掌柜的一咬牙一跺脚,最肿还是下定决心和老猫说清楚,自己和老猫认识也有十多年了,对于老猫来说自己还是信得过的,虽然老猫有点贪财的小毛病,但是大事上很有原则,从不糊涂,这也和他们尽知楼的一贯处事原则有关,虽然尽知楼是靠买卖消息在江湖上立足的,但是却很尊重各个世家门派的底线,从不涉足别的门派世家的内部事务,这也是尽知楼能够一直存在于江湖上的原因,懂得审时度势。
“了尘小师傅,你也来听一听吧。”佟子婴招呼了一声还在见猎心喜的把玩着手中兵器的了尘小和尚,反正现在齐眉棍是在了尘的手里,早晚也得告知人家,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解决了呢。等到了尘收刀入鞘,佟子婴又人不知看了了尘手中的齐眉棍一眼,叹了一口气,对老猫和小和尚慢慢道出了其中原委。
……
自天地大变之后,天地元气凝滞深沉,再也不复以前的活泼,这固然使得世人修炼超脱难上加难,但是却也使得这世上的天材地宝比以前多得多。其中原因,一是因为高阶修者的减少采集的频率低了,二是凝滞深沉的天地元气更易催生出天材地宝,三是天地元气的消耗减少了。
人们发现,术法的威力由于能调动的天地元气,不足天地未变之前的万一,所以使得术法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而且由于以前的功法对天地元气的需求太大,以至于天地大变之后,几不可用,所以世人开始寻找新的解决方法。渐渐地人们发现通过不断锻体来激发自己血脉的力量,也可以从另一条路上达到生命层次的提高,而另一方面,通过不断的摸索,人们也知道了,运使一把与自己属性相合的兵器可以几大弥补锻体这种修炼方式,攻击力不足的弱点。从那时起,兵器就成了世间修者必不可少存在。
天兵号就是在大势所趋下从一个小小的兵器作坊,经过八百年的时光,演变成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天下第一炼器坊。
三百年前,经过七百年时间的磨合,炼体修炼的体系才趋于完善,兵器炼制却也到达了一个瓶颈,当时天兵号的第十九代家主,佟瑜,决定外出以期找到能突破当前瓶颈的机缘。
当时天下还未像现在一样,各个诸侯国之间相互征伐,天下战火纷飞。佟瑜历经千幸万苦,辗转天下各地,无论是中原还是南疆、西域、塞外、东夷,皆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回家。谁知在回家途中,遭遇秦国和燕国大战,险些丧命,幸得高人相救才免于一死。
佟瑜醒来时却是已在佛门禅宗宗门所在的迦勒山秘境,也正是在那里,佟瑜第一次见到了那一把刀。
相传在距今五千多年前,大汉皇朝正值鼎盛,在位的君主是铁血帝皇,汉武帝刘桀,这位君主极端强势,最喜征伐。在他在位期间,对外,倾全国之力用兵十数次征讨塞外蛮夷,小规模战争更是数不胜数,打下了无数的疆土;对内,摆出百家,独尊儒术,确立了中央集权的皇权统治,政治清明。只是在其晚年信奉邪魔外道术士之言,欲求长生,才使得天下不稳。
只要是凡间帝王,那任凭他修为高绝,也只有百年寿元,这是所有修者多知道的一个定律,盖因其背负天下气运,天下气运固是可以提升修炼速度,却也是枷锁,其提升修为而来的天地恩泽都会被天地气运瓜分,以助国运,于己身并无助益。
汉武帝刘桀被邪魔外道蛊惑,想逆天而行,其取世间各种血脉以及无数的天材地宝,想要炼制一把可以斩断一切的刀,以之来斩断自己与天地气运之间的勾连,妄图超脱命运,最后更是在刀成之日以自己嫡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刘盈来祭刀。刀成之时,天地同泣,鬼哭神嚎,天罚降世,欲要摧毁此刀,汉武帝刘桀以其绝世修为硬撼天罚,救下此刀,可是刘桀也因耗尽功力,油尽灯枯而亡。
其子刘弗陵继位之后,也曾想用此刀斩断自己与天地气运之间的勾连,谁知勾连并没斩断,还害得反噬自身,英年早逝。刘弗陵在弥留之际立下遗命,凡刘氏后代不得动用此刀。
可是贪欲难遏,一连几代帝王尽皆亡命于此刀,导致大汉天下动荡,兵祸四起,近乎动摇了大汉的根基。继位的后世帝王中有大毅力者,不想此刀再祸乱人间,就让当时还未分化五宗的佛门封印了此刀。
佛门分化五宗之后,此刀便流传到了禅宗的手里。佟瑜来到迦勒山时,正当此刀封印松动,魔化感染了不少的禅宗弟子。由于分化之后佛门各宗所继承的传承并不完善,所以禅宗一宗并不能加固封印,而且当时世间战火纷飞,各宗也是闭门自守,就算是想去其余四宗求援也是求之不得。
最后是佟瑜以自己对兵器的了解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以佛门高僧圆寂时留下的舍利子与天材地宝,炼制一件佛性深厚的器具包裹住魔刀,以佛法来净化魔刀,让其彼此中和,以达到消磨此刀魔性的目的。
佟瑜在迦勒山中用了一年的时间,炼化了三百六十五颗大德高僧的舍利子,使之包裹住了魔刀,炼成了一根齐眉棍,镇魔棍,又以禅宗存有的两颗佛祖舍利封印于两端以作巩固,最后又由禅宗世尊,在齐眉棍周身亲自雕刻了三千宏愿佛陀,这才镇住了这把魔刀。
佟瑜也因为帮了禅宗一个大忙,被允许可以在藏经阁中研读禅宗历年收集的与炼器相关的典籍,其炼器水平得以突破瓶颈。
就在佟瑜向禅宗世尊辞行准备离开时,魔刀却是又出问题了。原来迦勒山秘境中的天地元气,根本不足以负担镇压魔刀,魔刀自镇魔棍中得以脱出,此时魔刀刀柄已经和镇魔棍融为一体,只有刀身烧不熔,斩不断,独成一体,却也被镇魔棍严丝合缝的包裹住。这次脱困,却更像是拔刀出鞘。
最后佟瑜和禅宗世尊商议,让佟瑜把镇魔棍和魔刀带出迦勒山,借外面世界凝滞深沉丰沛的天地元气来封印魔刀,最后,佟瑜选定了咸阳城,炼制了百炼星空,以之借助漪澜江与碣石山动静之势来镇压魔刀,并在咸阳城开设了天兵号的分号,来看护封印,这一看护就是整整三百年。
……
说完之后,佟子婴脸色难看的看着了尘,老猫也是面色凝重。了尘却是只觉得有趣,少年人本就不知天高地厚,如此传奇的兵器,了尘却是愈发的喜欢了,更何况,在自己沮丧就要离开的时候,是它主动冲破封印向自己投来,了尘的性子是你对我一分,我必十倍报之,无论好坏,摸着手中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的镇魔棍与魔刀,了尘在心里暗道,既然它这么喜欢自己,自己也必然不会让它失望,管它是魔是佛!
看着了尘并无交出镇魔棍的打算,佟掌柜的也是不禁一阵头大。天兵号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就是:在百炼星空中自己向买主投来的兵器,无论是什么,天兵号都不得干涉。可是先祖的遗命却是让看护封印,坏了天兵号七百年的规矩不是,不守先祖遗命也不是,这让佟子婴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老友脸色为难,老猫也是一阵无语,谁知道自己领着个小和尚来一趟,会发生这种事,可是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在这里为难啊。
“了尘小师傅,你看这件兵器吧,它确实事关重大,是个不祥之物,要不然咱们把它放下,去别的店看看?”老猫试探着说道。
在一旁听着佟掌柜也是赶紧接嘴:“不用上别的店去,我可以做主送给小师傅一件上好的兵器,用来补偿小师傅。”
“天兵号可以让买主把已经投来的兵器还回去吗?”了尘一脸无辜的看着佟子婴问道。
“咳咳,这个,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买家愿意的话,要不是不可以,还有,这毕竟是个特殊情况。”佟子婴一脸尴尬的说道。
了尘看看一脸紧张的佟掌柜和老猫,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啊,那很抱歉,贫僧观这件兵器与我有缘,故而不准备把它还回去。”
“小师傅你可要想清楚啊!毕竟这件兵器魔性深重,你不要自误啊!”老猫着急的说道。
“多谢老猫施主关心,贫僧修的是有缘法,相信此物既然和贫僧有缘,就不会害贫僧。”
“了尘小师傅,还请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把镇魔棍归还我天兵号,别的不敢说天下各地,只要是有我天兵号的地方就可以为小师傅提供方便,但有所求,只要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无不应允。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毕竟在江湖上行走,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把路给堵死。”佟掌柜满脸阴郁的说道。
“掌柜的施主这是威胁贫僧?”了尘笑吟吟的盯着佟子婴。
“我……”
佟子婴一个我字刚出口,老猫就把他打断了,打着圆场说道:“怎么会呢,佟掌柜的只是但是小师傅啊。”
“你忘了这个小和尚是什么修为了!”说完之后低声在佟子婴耳边说道。
佟子婴陡然一惊,后背吓出了一身冷汗,低声对老猫道谢,苦笑着说道:“多谢老兄提醒了,唉,我这也是一急给忘了。”
“你说话小心点,人家年纪虽小,但毕竟修为摆那呢。”
“可是这究竟该怎么办啊,我是真的没注意了。”
“不如这样吧……”
了尘就站在那,有些好笑的看着两人在哪窃窃私语。老猫和佟掌柜的自以为自己声音低些,自己就听不见了,殊不知,佛门也是要开耳识的。
末了等佟掌柜的他们两人商量完了,抬头,就看见了尘小和尚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两人的老脸不禁一阵通红,两个四十多岁的人了,算计着怎么骗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怎么着也觉得有点脸红。
“二位商量完了?”
“完了完了。”佟掌柜的和老猫忙不迭的应到,那个尴尬劲儿就甭提了。
“既然二位已经商量完了,那我也准备走了,掌柜的施主,这镇魔棍作价几何啊?”
“咳咳,这个。”咳嗽了两色的佟掌柜看了老猫一眼,老猫冲佟掌柜的点了点头,佟掌柜的一咬牙说道,“这根镇魔棍刚才我也说过了,实乃不祥之物,但是小师傅你硬要带走的话,本着我天兵号几百年的信誉,我也不会阻止,但是,佟某的三个条件还请小师傅答应。”
“噢?”了尘眉毛一挑,“施主说来听听。”
“其一,小师傅需要支付黄金三万两。”说完佟掌柜的紧紧的盯着了尘的脸,希望这狮子大张口的出价能够打消小和尚带走镇魔棍的想法,谁知了尘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佟掌柜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其二,小师傅需在我处登记完备的个人资料,如果镇魔棍中得魔刀出现问题,我天兵号也好知道去哪里请人给小师傅善后。”
“其三,小师傅需要签订一份契约才可带走镇魔棍,要注明,小师傅带走镇魔棍之后所发生的任何事都与我天兵号无关。”
一口气说完后面两个条件,佟子婴松了一口气,心里莫名的放松了几分。
“这三条我都可以答应,不过我随身没带这么多金子,可以以物易物吗?”了尘听完佟子婴开出的三个条件,没有多做考虑就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毕竟没有谁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钱财,这我们可以理解。”放松下来的佟子婴又恢复了几分先前初见时的儒雅。
“那就好。”了尘把魔刀归鞘交于右手,左手在怀中拿出来三颗菩提子,递到了佟子婴的手里,“掌柜的施主可以看一看。”
佟子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菩提子,越看越是心惊,却又不敢肯定,只能试探的问道:“这是?”
“这是菩提子,摘自佛祖成道的那棵菩提树。”了尘淡淡的说道。
“竟真是此宝!”佟子婴惊喜道,旁边的老猫也拿过一颗去,只见这菩提子上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去都会看到佛祖跏趺而坐,手结智拳印,宝相庄严。时不时可以听到阵阵梵唱之声,让人心神静谧。对于修炼之人,这确实是做静功时无可比拟的助力,有此相助,不虞走火入魔,体内真元流转也会比平时快上三分,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长期佩戴此物的话,还可以增长智慧,提高悟性,实乃神物啊。
“一枚菩提子就价逾万金,三枚足够了,足够了。”佟子婴紧紧的把菩提子攥在手里,有这菩提子在自己对小和尚被魔刀魔化的担心终于是少了三分,有此神物难怪小和尚不把魔刀放在眼里,也许真的可以借助菩提子来彻底净化魔刀。
一旁的老猫从菩提子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之后,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谈好条件之后,三人便一起离开了地底的百炼星空回到了天兵号一楼的大厅中。只是老猫走在最后面,嘴里不断低声嘀咕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从百炼星空出来之后,三人都不禁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佟子婴让人拿来纸笔,了尘挥毫,刷刷刷,自己的资料和一份契约一蹴而就。交给佟子婴后,便双手合十对着老猫和佟子婴道了一声佛号就拿着镇魔棍离开了。
看着渐渐没入人群的小和尚,佟子婴不禁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老猫还在看着小和尚离去的方向,嘴里念念叨叨的。
“老猫你怎么了这是?”
“老佟,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啊?”
“菩提子、菩提子,哎呀对了!就是这个菩提子,佛祖成道的菩提树是在婆娑净土秘境,可是婆娑净土秘境,早在五百年前就被叛出佛门的妖僧唯我给抢走了啊。”
“唯我?唯我宗!”佟子婴只觉得一个机灵,浑身上下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快,快把刚才那个小和尚写的那两份东西给我拿过来!”
一个丫鬟赶忙把刚才小和尚写的那两份东西给佟子婴送了过来。佟子婴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
婆娑净土唯我宗五代弟子了尘!
看完之后,佟子婴和了尘相视苦笑,不由得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没动硬的,不说能不能留下小和尚,得罪了这个无所顾忌,比魔宗还邪乎的宗门,咱这小小的天兵号哪里担待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