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的小姐听了慧园的那声“小施主”,扑哧一声笑了,笑容中隐隐露出几颗虎牙,显的俏皮又可爱。
“你这光头小和尚说话好奇怪,施主就施主,哪来的小施主这一说,难不成你们和尚也要看年龄来定称呼?”
慧园连忙摆手道:“不不,这是,这是。”他急着要辩解,只是嘴突然间不利索了,想着什么却偏偏说不出来。这一说不出,慧园就更着急了,更着急,又再说不出话来,一来二去,憋的他满脸通红,都渗出汗来了,要知道,现在可飘着雪花,冷得很。
小姐并没有因为慧园的样子而收嘴,相反更咄咄逼人,道:“不什么,是什么,你说清楚啊,说不清楚,那我就当你们和尚真的区别对待喽,莫不是看了谁长的年轻好看,才变了称呼,这在你们那里叫什么呢?对了叫着了色相,是不是啊?”
慧园哪里承认,手摆的更快,涌上的红都快成了紫,却连刚才的不如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小和尚不善言辞,哪里说得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姐,分明正被人家戏弄呢。
长青哼了一声,开口道:“怎么能说人家说话奇怪呢,明明是姑娘自己说话才奇怪。”
小姐闻言,看向长青,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长青撇了眼,道:“想着色相也要有色相可着啊,我看姑娘的姿色勉勉强强,还是挺一般的,年龄嘛,有三十?。”
小姐没说话,小环却不服气了,为小姐辩解道:“胡说,你长没长眼睛啊,我们小姐明明才十八岁,而且更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长青看着好不容易从窗边缘挤出了的小缝隙中露出的大眼睛,那眼色很不善,里面满满写着的,都是生怕别人看不出的气愤这两个字。
本来先前的氛围还有些凝重,忽然间好像都凝固了一般。
那四个正握着武器,神情戒备的随从有那么一瞬间愣了愣,旋即都笑了起来。其中就属刘叔的笑声最大,隔着老远都听得到他粗旷的嗓音。
小环不解:“笑什么啊,你们笑什么啊。”
左刀客道:“我们笑你的单纯可爱。”
小环愈发糊涂了,大眼睛一眨一眨,透着迷惑,她想:单纯可爱很好啊,为什么要笑呢?
不得不说,小环的眼睛真的会说话。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真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搭配极了。
小姐脸色凝了几分,一边的随从不敢笑的太明显,所以遮遮掩掩,估计忍的难受,后来寻思着用宽大的袖口挡住嘴好好的笑一笑,刚好见到小姐的脸色,生生把已经到嘴边的声音给憋了回去,急忙坐直了身子,大声咳嗽了好几声,顿时,剩下几人好像收到了讯号一般,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变得正经的不得了,仿佛他们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没有变过。
小姐见状,微不可闻哼哼了几声,那几个随从是何等的耳力,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何况一个大活人。
于是长青看到了这样一幕,生的高大威猛的汉子惊恐溢于言表,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直直盯着正前方,看着那遥远的无边无际的雪。
其实也不怪长青,他确实不知情,知情的人都变成了石头,一动也不敢动了。遍譬如现在的几个随从。
他们可记得小姐心情不好时的脸色。
他们也忘不了小姐生气时做过的“出格”的事情。
对,那时候小姐的脸色就跟现在一模一样。仿佛小恶魔在世。
刘叔没有回头,他在回忆,想到了某个时刻,某些情节,眉头紧锁的皱纹便更深刻几分。
小姐对长青道:“好个凌厉的嘴。”
长青回道:“彼此彼此。”
小姐恶狠狠剐了他几眼,就不再看他了,视线便落回左刀客那。
“你们是要去百花谷?”
左刀客道:“不是。”
“骗人。”小姐语气十分肯定,道:“这条路通往的就是百花谷,你们一定是要去那里。”
左刀客没有回答,是长青先出的声,道:“知道还问,多此一举。”
小环十分不满他的态度:“敢对小姐这么不尊敬,道歉。”
长青道:“他是你的小姐,可不是我的小姐,为什么要尊敬。”
“因为,因为。”小环说不出话来,她心一想:也对,小姐是自己的小姐,不是他的小姐,如何管的了他。不过她又一想:不行,不能在他面前丢了气势。于是道:“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她可是……”
“小环。”小姐打断了小环的话,瞪了眼睛看着她。小环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说漏了嘴,连忙缩回去脑袋,不过马上又伸了回来,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从缝隙中直射长青而来。
就算说不过他,她也要用眼神这记“飞刀”杀死他千遍万遍。
小姐没有回应长青,也没有更生气,出奇的露出了笑容来,对左刀客道:“可惜了,现在即便你们能走到百花谷,也进不去。”
左刀客问道:“为什么?”当下心里已经笃定:百花谷果然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道:“你们不知道,现在正是百花谷戒严的时候,因为再过几天就是谷主的女儿选夫婿的日子。”
“传言谷主有两个女儿,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当世绝顶的美女。而这次选夫婿的就是他的大女儿。想一想,谷主虽然正值中年,但架不住时间流逝,总有老的一天,而这新谷主就只能在夫婿中挑选一个。这百花谷家大业大,若是成了谷主,可不潇洒一世,一跃成了人上人。所以慕名的世家公子,江湖新贵一时间全都赶了过来,美人、名声与权利,都是好多人做梦都梦不来的事情。”讲到此处,小姐摇了摇头,无奈到:“可惜我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定去争他一争。”
左刀客闻言,道:“说了这么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小姐诧异道:“你没有试一试的想法?”
左刀客道:“美女,名声,权利,虽然好听,但压在身上就成了一种束缚,我这个人自由惯了,不喜欢束缚。”
小姐听完,稍稍露出赞赏之色,却是一闪而过,又道:“侠士果然是侠士,境界不是我等俗人所能比的了得。不过,正因为这样,你们才难以进入谷中,要知道,这次来的人都会有一张谷主亲自写的请帖,有了请帖才能准许进入,相必你们几位应该是没有吧。”她转而又道:“不过也没有关系,凭几位侠士的身手,硬闯进百花谷是很容易的,有请帖和没有请帖没什么区别。”
她这个闯字咬得很重,显然是故意说给长青他们听。
百花谷的门,冲阳山的崖,紫清山庄的冢,号称这世上最难过的三个地方,考验的不仅仅是修为的高低,还有胆子的大小。
左刀客思索了一番,问道:“那姑娘跟我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眼睛灼灼道:“直觉说吧,我有请帖,可以带你们安全进入谷中。”
左刀客闻言眯着眼:“姑娘这么好心?依我看来定是有所图吧。也别遮遮掩掩的了,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小姐轻轻拍着手掌,道:“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我确实有所图,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左刀客道:“是什么事?”
小姐顿了顿,狡黠的眨了眼睛,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等到了谷中你们便会知道。怎么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左刀客皱眉,显然他在思考着,深深的思考着。只是良久都没有表态,他一时间实在不敢下定论,这姑娘给的筹码很诱人,不,非常诱人,但同样,她提出的条件也很苛刻。她现在不说,谁会知道进了谷中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要知道,女人这种动物看似柔弱,狠起来比什么都要狠。
小姐大约看出了左刀客的顾虑,于是补充道:“当然,我要你们做的事情不会伤天害理破坏道义,更不会无理取闹,我可以发誓。”
长青闻言,架马来到左刀客跟前,附在他耳边道:“燕大哥,既然这姑娘这么说,想来应该不是要我们做些坏事,虽然姑娘说话咄咄逼人了些,但看模样倒不像是坏人。再者说,燕大哥来这谷中做的事情不太光彩,能隐蔽些,最好还是隐蔽。”
左刀客心头大汗,递来一个眼神,好像在质问什么叫不太光彩?
长青轻飘飘回了他一眼,偷人难道还是光彩的事?
也难怪,是左刀客自己对长青他们说的来偷人。
左刀客思前想后,觉得长青除了偷人两个字外,其他的都很有道理,便道:“好,我们接下了与姑娘的交易。”
小姐嘴角微微勾起:“那便好,你们跟在马车边,从现在起就是保护我的护卫了,记住,无论谁问起都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