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上人气罕见,醉醺醺的酒鬼提着酒壶晃晃悠悠走在路上,忽闻哼着的小曲从头顶飘过,下意识抬头看,皓月当空,一轮大大的月亮正挂在半空,酒鬼打了个嗝,满满的溢出的是浓重的酒气“看来我真的是醉了。嗝。”
李老板开心的很,小曲哼的怡人陶醉,“刷刷”踏上一家人的屋顶,踩着瓦片飞向另一处房子上。感觉到胸口那沉甸甸的锦袋,心想我何曾带过这样不值钱的累赘了,找个时间把东西扔给那小子。
这么想着,刚刚落下,屋下传来人的声音:“喂,我等你很久了。”
李老板心生好奇,停下身子,探出头来,见一人斜斜的靠在柱子上打量他。
“你在叫我?”李老板直觉得新奇,蹲在屋檐边,指着自己俯看那个人。
“你是不是忘记还什么东西来了。”
胡乱包上锦帕,三儿把那物件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直觉得烫手,怕把它弄坏了,便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绕着桌子转过来转过去,心里就在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结果转悠了半天也没什么着落,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说是坐,倒不如说腿软了。不过有了倚靠,三儿心底也渐渐安定了些,整个人也稍稍平静了。
琢磨着先理理来龙去脉,便一点一点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事,结果越想越乱,脑袋里好像有千千万万条线彼此交接,混作一团麻,最后思绪倒是没理清,自己反倒陷得更深。总是有种感觉,无形中好像自己掉到了一个圈儿,圈儿里铺满灿灿的黄金,嵌上闪闪发亮的五彩珠宝,有人精心设计,引诱自己踏进去,偏偏一只脚已经在圈儿里踩的严实。
三儿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桌上被包裹住的“陷阱”,心里直骂娘,手下意识拂过被子,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感到了不对劲,
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我的钱呢?
才想起来为什么李老板手里的那个锦袋和自己的那么相似,原来……
“李老板,你大爷的,我的钱!”
声音浑厚,穿透层层夜幕,隔壁家的大黑狗正在打盹,猛地一激灵,竖起耳朵,警觉的看向周围,随时报警。
这边李老板被缠的紧,隐隐有点吃不消的味道,抓住间隙,袖口向前一挥,隐藏在袖中的手灵巧的弹了弹,整个人便划出几米外。
对面那人察觉到劲气刺脸,借力在空中侧转了几圈,人还未落地听到身后柱子上“噗噗噗”,四五根银针几乎没入柱子里,只留有针头在外借着清冷的月光闪烁寒芒。
李老板神情郑重道:“凭你这一身功夫,应该不是无名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大方的走上几步,整个人就彻底暴露出来,李老板看得分明,只道是熟悉,在脑海里回忆片刻,却没想到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就隐匿的向后的挪了挪。
那人笑出了声:“好歹也走过大江南北,见人无数,现在到变的这么胆小了,这畏畏缩缩的行为,可称不上一个称职的小偷。是不是偷得的宝贝多了,把自己的心性都给磨没了。”
旁人还可以,小偷两个字在那人嘴里说出来,李老板听得浑身不舒服,那字里行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你也不见得有多光明磊落,到这个时候还不报上名字,明显的无名小辈,也敢猖狂。”
“我整个人已经站在这里,难不成走到你跟前叫你仔仔细细看个明白?这年头真是奇了怪,瞎子也能干偷鸡摸狗的事。先前你还说我不是无名的人,现在又说是无名小辈,即便是个无名小辈,你不还是奈何不了我吗?”
真真是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李老板气愤,自问功夫不是无敌的,但一张嘴却再也没怕过谁,都是把别人气得半死,如今倒是自己落了下风,功夫功夫打不过就罢了,连说都说不过,怎么不叫一个憋屈。
李老板深呼一口气,将要气沉丹田,一边平复下内心的压抑,一边就要和他说个高下,冷不防有股抑制不住的逆流直往上涌,“啊欠”,这一个喷嚏打的够响,李老板咒念“哪个王八蛋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叨念我。”心知这一声喷嚏打了出去,大势已经去了,就没有了再战下去的心情,开口道:“今天夜凉,加之我的身体欠佳,先这么放过你,咱们约个地点时间,下次接着来,就这么样。”
这个时候不溜,那才是个傻子。
那人道:“等等,还了钱袋再走。”
这时,李老板才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心底暗道:这老东西藏得也够深,我倒是看走了眼。就从怀里掏出锦袋扔了过去
“接着”说完整个人飘飘转转已经升到了半空,看那势头是要有多想走啊。
那人接过钱袋,颠了颠,似自言自语似跟人说话,反正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李老板听了个着“刚才惦记着钱的事,使出的力气不过平常的三两分,不然对付这种小毛贼,不是分分钟的是事儿?”
李老板半空中的身子沉了沉,忍着回身的强烈欲望,捂住胸口消失了。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砖瓦碎裂声,伴着一声凄厉的哭诉。
三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金库伤心欲绝,攥着的银子犹犹豫豫还是放了下去,“叮叮当当”,零星的几块碎银子好像掉进了无底洞般,显得孤零零,又不堪入目,还是怀念以前充实的感觉。
三儿的心被刮的七零八落,发誓:不把那贼人剁碎寝食难安。
觉得实在是太空旷了,顺手把那贼人留下的东西也放了进去,这才舒坦点,盖子盖好,铺上一层年画,用胶水封号,再把寝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直到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推开房门,天已经大亮,老板今天起的那叫一个早,三儿不信的看了头上的日头,这明明离日上三竿差的不只两竿啊,活见了鬼。
老老实实打了个招呼:“老板早啊。”
老板心情格外好,挥挥手叫三儿过来,推过一只烤鸭道:“看你这么辛苦,今天早上给你加餐,就不吃那萝卜咸菜了,怪咸的慌。”
三儿说实话,有点感动了,起码觉着填补了点心里的创伤:“老板,你也吃啊。”
老板直摆手:“说好的给你加餐,不用管我,你吃完了顺便把这些东西扔了,我去剔剔牙。”
三儿好奇,打开东西一看,粗莫估计得有三四只鸡的骨头。
记得是说好的只给自己加餐的?这是三儿的第一念想,转头再一想:老板哪里来的钱?
今天的天气依旧晴朗,春泥镇的人依旧忙着以前干着的事。
不过看似平常下总有些许的不平常。
一夜的功夫,足够传开许多的事情。
有人说“听说小酒馆的李老板夜会前街的刘嫂子,被刘大哥抓个正着,打的头破血流,亲妈都不认得了。”
“我听说是卖大米的李老板啊?”
“不对,是通缉的书坊李老板。”
“哎,不管是谁,那夜里的叫声可是凄惨的很,我都听的真真的,说着什么什么去死的,总之那个李老板遭大罪喽。”
有人说“夜里有小偷失手,撞死在房子上,我去看了,地上落了一块块的瓦片,都碎成了渣子。”
“有这么严重啊。”
“那可不。”
“现在的小偷,功夫不到家还敢出来晃悠,活该。”
还有人脸贴着脸,窃窃私语:“王大人家遭窃了,丢了这么鸡蛋那么大的一块夜明珠。”
“鸡蛋那么大,那可是价值连城了。”
“王大人说了,要抓住行窃的人,到时候给咔嚓了。”那人比了某脖子的手势。
“要是那个夜明珠在我手里就好了,发财了。”
“嘘这话别再说了,小心小命不保。”
“是是”
三儿吓得脖子一缩,心都凉了半截。赶忙又跑回屋子里,翻开被子,特地从后院搬来一块厚石板压在年画上,心想这样总归是发现不了了吧。回想起那人比着的杀头动作,不禁觉得脖子一凉。
“这下子真的入了套了,我的天。”三儿呐呐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