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挖一个坑,周围围砌上一定高度的水泥砖墙。最好顶部设置有防光防雨雪的遮掩,这样就能成为一个比较合格的厕所了。旁边不远处再有一颗树,树下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的膝盖上盘着一只老黑猫。缴上一支冰淇淋的费用,就可以进去解人生一急了。在我们那个人员流动比较大的郊区,厕所文化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到了市区,就不一样了。在大城市里更是让人着急。挨不过情况的急剧反应,我们常常选择电信大楼。第一次被推荐去电信大楼的,是一位摆烟摊的老太太促成的。有了这样的印象后,认为所有如此类型的建筑都会对过路人敞开厕所之门。银行里不行。医院可以。一看是传染疾病防治中心医院,就不自觉地要忌惮几分,除非别无选择。这也容易被前来探访病患者的家属们以为我们也带着某些传染性类病毒。乔是死了决心,才进去的。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后,发现火车站已是人满为患,除了医院里较为冷清。她说再也不能允许在自己身上发生这种情况。我身为常客,不以为严重。
“易轩所在的那家医院没有这种危险。”我想这可能也是那里的护士与医师看起来特别亲切的原因吧。
“里面阴森森的。”习惯了就好。那些传染类病患者早已将准备承受孤独冷清的决心写在脸上了。
“因为易轩的特殊情况,我们主动提出接送她回家。两个年轻人,会更稳妥。如果再闻不到她额发上的芬芳,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应该有一个月了吧。乔说有29天。
不知道为什么,推开那扇门的动作可以引发泪腺的崩溃。那个在明亮阳光下微微笑的人,周围散发暖暖的光晕,可以把眼睛刺伤。我想如果此时有几个小朋友吹起几十个在阳光里起舞的斑斓泡沫,那样,那么我们此时的相见就会显得更加神圣。乔还是第一个来到她的床边,说着女生之间所发明的永远用不完的话题,还把我为了保鲜而放在阳台外接受了一夜寒冷的玫瑰放入她的怀里,占据我的位置。这个世界所有的光彩应分出一半给此时红了颜的易轩。可是我知道她正期待我所期待的,一个爱之亲昵。找到一个空的床位,坐在她们的侧面,安静地享受着正在发生的幸福。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美丽,消瘦的她风情里多了一份高贵,暖暖的倦意在她的眼中如初绽的睡莲,每一个笑容的瞬间都会闪过不为情外人所知的甜蜜忧郁。那些石膏已经消失。她可以以尽量舒服的姿态依靠在加高的枕头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对视微笑,害羞,微笑,迷离,直到被另一只越来越大的手掌“拍“醒。乔摆出一个”有情“的手势。那束玫瑰哪里去了?不是在我的手上吗?还好,它们已经极尽舒展之姿地站在水瓶里了。我不能看她那双温柔眼神。当我将吻落下又移开时,她正看着那只木乃伊。如果血液的自由流动和碎片的自在存在不是由于懒惰故意造成的,那么可能是为了此时与易轩距离得更近一些。我想也许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更加深刻体会她的真实痛楚。我不能说太多的话,我应该感谢那位医师的及时清理,我应该用一只同样被纱布包裹的手来迎走那些曾是不忍揭示的失落。我爱我的妈妈,也爱你。我感应到她的心在以清晰的节奏跳动着,我感应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正在将自己吞没。我看到一个巨大的深渊,在她的眼睛里陷落沸腾,准备置眼中人于死地。她想亲亲那只木乃伊。
可能是出于对姐妹生活医疗环境的体察关心,乔说要去外面看看。我给易轩说了来时路上发生的诸多尴尬之事,乔是如何跑到火车站找厕所,然后又是如何被另一家医院的厕所吓跑的。我告诉她这里倒是非常绿色的。易轩又将那只木乃伊放在她的手里仔细端详。应该没有破绽。估计乔也是怕不小心走漏真相,引她担心,而此时退场。不过,我却对那束玫瑰有了更多的兴趣。角质的绿叶,红煞的花,生冷的端刺。水瓶中的枝干周身浮现许多气泡,破灭,重生,不断地向水面涌去。它们承受着外面的空旷,没有包裹,总是在最后一刻被欺骗。它们也不想想,一个个同伴在消亡,为何不止一步。可是,使命就在这上升的过程中完成。短暂的时间里,感觉不到痛苦,只有幻灭的一时冲动与来不及认真感受的深呼吸。花儿在水的滋养下微微晃动着阳光,舒悦地吐露几许游离飘渺的芳香,在这一刻添加空气里的眩晕,颤动那只木乃伊,而她已将它放在脸颊旁,安静地感受重重包裹下的体温。她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她等待着它和它的另一个伙伴将自己把扶,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英格兰足球队与世界杯交错,让所有的球迷感受了一次悲伤,让难以抑制的怀旧情怀从足球场蔓延到整个地球,也让一位普通女孩用它的歌疗伤,让我第一次有了不同于普通流感时的心灵麻醉。她由此喜欢上了一个乐队,关注了爱尔兰,习惯了苏格兰的风笛声音,也把我推入那片海洋暖流的旁边,仿佛他们有了代价如此昂贵的失败,才知自由。那片岛屿上的音乐主宰了这个房间的内在风格。我不想撒谎,特别是在想到那些歌曲时。这里也不存在原谅与否的问题。她表示关心到底。她不愿放开促使自己难过的任何细节。她可以做一个拥有怀旧情结的人。可是那个世纪已过,成为旧世纪。我们找到许多使外观精美的方式,以此来包装许多名目繁多的东西,脆弱,天真,逃避,失望,证明我们又勇气。白色的柔软的包装,你喜欢吗?这使我们不必过多担心伤口发炎的可能危险。将玫瑰浇灌,还需要欺骗带来的动力。它们不会枯萎,直到与外界的姻缘断尽,被主人用尽自己的美丽与芬芳,再投身泥土中化成另一种沉默。它们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它们将所有的力量用在怀旧上,让废墟再度焕发光彩的疯狂卑微的努力之中。我努力搜索所有有关的词语,使木乃伊赢得她的冷漠与忽略。家猫挠了几下,它不想让我抱着它说话,说它有关于另一位主人的重要意义。疼吗?它努力制止我不和它说话,说我打扰了它与太阳的亲密接触,占用了它的私密时间。不然,它怎么会如此顺利地怀上小猫?坏!太阳也确实坏坏的。说你的!我?这可以算是我的一项新发现。阳光最为懒散的地方,猫出现的机率也最高。那么其它小动物呢?它们天天躲在别的地方,在最安全的地方,过最繁忙的夜生活。一整夜的月亮就是属于它们的。
还有乔是不甘于改变第一次就建立起来的医院厕所之印象相比大型医院,我还是喜欢那些小型社区诊所。特别是那里有着更为热情的小护士。如果想要上厕所,要走出诊所,在几十米开外找个固定或临时厕所,她们会告诉你正确姿态,如何放置自己手。如果打点滴的时间很长,还能得到一件洁净干暖的被和一个床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不用担心会睡过时。她们会及时告诉你,你可以离开了。为此我曾经常希望能够感冒一次,然后带一个十足的理由乖乖地将自己交给医师和温柔的护士。时间适中,很舒服,会留恋。不会生褥疮,就诊者和医护者不用担心耐心会用完。她折回我们所在的房间,神色喜悦地说,“轩,你终于可以离开了,因为这里的确比不上学校”。回学校之前,我们先回家。
把我当作会说话的可移动座驾吧。但是使用时间不能太久,你不能赖在上面。她点头的神情像是陶醉,不是在回应要求。她十分放心的样子说明她已爱上这种肩负的感觉。乔在前面开清道路,一手举着水瓶,给后面的人愉悦的背景。那不小心滴落的水透明滑落,落在身旁的空气里,湿润那一阶阶楼梯。
医院门口的出租车真是不少。一些的哥伸着脑袋举着手,向我们发出“SOS”的信号。只要以一个寻路者的姿态站立几十秒,就会有车向你缓缓驶来。
“上哪?”
乔和易轩坐在后面,我在前面指引方向。的哥好像对我们仨的组合很感兴趣。我告诉他,这是我的未婚妻和妹妹。那么那只装着一束花儿的水瓶呢?
她们一人占据一个耳机,怪有情调地听着歌,用女生特有的低音说着什么。到了目的地,两个女生似乎并没有打算停止她们刚才的话题。不看风景,风景不知就此别过多少。不看时间,久别胜小婚对于闺蜜其实也是适用的。一个新的认识。可是我们总要认识到出租车的真正功用吧。方便快速抵达,然后下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