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环,自即日起,除去一切官职及权力,贬为庶民,赶出淮城,终身不许回城﹏﹏”如此残酷的话从那张盈盈开合的如花瓣样的红唇间吐出,清脆悦耳。
根本不像是代表了一个人从极高处忽然跌落尘埃。
他一时间竟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来茫然四顾。
所有的人全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是一党的,兴灾乐祸之余也因这处置的分外残酷而有些不忍,垂睫凝眸,视如未见。
是他一党的,因了前方的利益,还有少年左相言词间隐隐的对自己罪行的威胁,只怕累及自身,不敢伸手援助,自然更不敢面对他殷殷求援的神情。
金碧辉煌的皇宫,威严高旷的议政厅,坐在高高龙座上,一身明黄衣袂的太子,头冠精美,珠串成行,隐在珠串后的面目模糊不清,目光却透着淡淡的清冷之意,溥唇轻抿,无声的俯视着他座下的群臣。
眉眼盈盈,雷厉风行的新任左相,手指在空中轻划,清脆的语音渐消散,只有飞扬的神采如清新的风,瞬间在胶着混乱之中刻入透彻清凉。
“﹏﹏综上所述,户部数年来己共亏空至四十万,张嘉守你身为户部负责人,在你职责范畴中居然出现了如此重大失职行为,实在难辞其疚,依律本当革去官职,严办为是,念在你多年来为官还算用心,现原职留用,罚俸一年﹏﹏还有陈为清以及御使朱边城朱大人,去年由你二人负责的清河堤坝筑建,结果不到一年,河堤尽毁,今次又因用人不明,导致出此疏露,依例﹏﹏”
林然语音娓娓,白晰的手指映着明黄的丝绸,鲜明美丽。一串串对于当事人而言不谛惊天之雷的心底秘密或明或暗的从他嘴里若隐若现的吐了出来,直惊得当事人一个个脸色刷白,战战栗栗,冷汗串串滴了出来。
这串人名,有李锦环一党的,还有其他党派的,尽皆点到即止,并不多说,却成功的让所有人都畏缩噤声,诺大的殿堂,一时间沉寂至极。
墨宇立在一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几乎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静静等待着少年左相来处理着朝中事务,表情间略有一种几乎看不出来的惊讶,却没有丝毫阻止和反驳之意。
只是,一个早朝,只是,短短一席话,
变了,一切都变了,
原本争执几乎己至白炽化的朝堂,忽然便沉寂了下来,
昨日晚间还死抱成团的几个小党派
——士崩瓦解。
“本相的处理便是这些,大家可有不服?”少年左相啪的一声收了手中的黄绸,闪亮的目光看着殿下,清脆的声音在寂然无声的众人头顶划过,愈显清甜明媚。
只是静了一瞬,众人的齐声应答声便响了起来,“是。”齐齐躬了个身,然后立起。
随着众人的声音传来,李锦环只觉透骨的寒意蓦然直入心底,他失神的看着周围的人,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乎疯狂的在重复着一个事实。
完了,一切都完了,几十年的经营,半生的心血﹏﹏
关系网,财源,地位,声名,势力﹏﹏
遂出淮城,终身不仕﹏﹏
树倒猢狲散,大难来时人心背,别说自己只是和他们同僚,便是夫妻家人之情,也可能各做鸟兽飞,不会有人肯帮忙的。
完了,
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