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已成涡旋,雷声轰隆,不时白光闪过,映照畈圭。
一位黑甲士站在王三岁身侧,王三岁居高临下,站在阁顶,居宝阁周旁足有千人黑甲士队列。
王三岁,一手攥紧拳头,另一只手紧握魏甲黑甲旗,声嘶力竭对千名黑甲士吼问道,魏甲黑甲士贪生怕死之辈可有!
阁外数千黑甲士握拳曲臂握拳击胸甲三下,同样齐声高吼回道,刀剐肉,血流尽,不曾怕。
如此人众聚集在小城畈圭,自然早已引起注意,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畈圭。
大军宣誓,宣誓的是予王三岁,同样是给畈圭城内图谋不轨各怀鬼胎的外来人警示。
可来畈圭的人,自一道红光上九霄起,可就开始图谋,不止一日半日,或是各方安插,或是道听途说,无数人汇集于此。
每个时代都有江湖的擎天巨擘,或困于瓶颈一生世难堪破。
而如此的天生异象,便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般,即使终究一场空,也拼尽全力希望搏此一搏。
故此时,畈圭的水实称得上浑而又浑。
王三岁问罢一句,又甩旗高呼道,既无贪生怕死之人,剑不出鞘更待何时。
高楼下黑甲士振臂高呼,魏家黑甲士血战!血战!
如此声势,藏匿的,表面的全部警醒,城内,包子铺憨厚的汉子一把抱起小女孩,放在肩上,小女孩表情邪魅,冷笑。
出了铺外,抬头望天,黑云漩涡当空搅动,正处于王三岁居宝阁正上方,阁外黑甲士团团围住居宝阁,严阵以待,刀剑已出鞘。
小女孩声音已恢复清亮,不像先前那般沙哑似老妪,轻轻吐了字,停。
二人遥望居宝阁。
客栈一位白胡子老头,盘腿坐在床,眼睛猛然睁开,手虚空一扇,屋内窗户打开,看着窗外黑云搅动,虽是黑夜,云层仍像墨染。
搅动的乌云发出低吼,白光闪烁其中,老者一拍床沿,腿仍旧盘住,人已飘然作于床边,盯着乌云的中心,居宝阁!
从淮安夜出的持剑男子仍一路奔袭,口里还喃喃自语,再来些,再来些,风起,离畈圭愈近,风势越大,持剑男子周身有气环绕左右,一脚轻踩在地,人已飘然踏足半空,乘风而行。
每行数里,又落于地,在如先前,借风势,盏茶便行近百里。
习小术难证大道,周家长辈这般说予我,我倒偏不信,持剑男子嘴角微笑,乘风为小术,那御风呢?
江陵打更人曾言,早年见一人,乘风而来,凌风而行,此人刚出江陵便直上云霄,倏忽便尽目莫能再见。
周南风持剑自淮安而出,夜奔畈圭,御风而来。
淮安樊布衣唇轻启,吐出几字。方子,留得性命,过五年回南阳再掀浪涛。
老一代的江湖在此便入暮年。
新一代时代篇章即将来临。
子丘皇城,眉须发皆白的老者侧卧在床,身着白色锦服,慢吞吞的站起,身旁站着几位宫女。
宫女或端盆持巾,或手拿衣袍。
老者洗了两把脸,拭干面上水珠。也望着窗外。
居宝阁内的黑面,老师傅相坐无言,黑面头上渗出细密水珠,离师傅缓缓说道,觊觎这份造化的人太多,方子生死难定,你我却必死于此,也不必慌张,我们早些年便应化作黄土,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够本了,够本了。
说罢慢慢站起,从随身带来的剑匣中拿出两柄长剑,以线与手腕处铜环相连,一柄通体漆黑,外无锋芒。
另一柄光华闪耀,寒光流转。
离师傅以刃划破手指,将血涂于黑剑之上,而后拿起布巾仔细擦拭。
深夜的畈圭,在一阵躁动后恢复平静,王三岁站正环顾四周。只有天空依旧浑浊不堪,风云搅动。
四周寂静无声,察觉到这有异动,王三岁虽看不到,但深切感受到周围不知有多少人几方势力观察着这里,一个个心思狡诈,谁都不肯先暴露自己。
居宝阁四周的黑甲士仍严阵以待,黄沙渐起,视力也被阻隔。隐隐约约好似见到畈圭城门外有五人众肩背大刀,一身黑衣劲装,自大漠方向,缓缓走入城中。
人未至,声先来。中气雄厚的人声,远威镖局前来拜会老将军。正此时,楼中的黑面离师傅听见细而可闻的碎裂声。
延命珠整颗碎裂,被束缚的真气,如开闸的洪流,自腹部翻涌至身骸百穴,贯穿方子全身。得亏在离师傅手下“锻打”好些时日,身体承受能力好之先千百倍,否则必全身炸裂。
瓜熟蒂落,这孕育在方子体内难以驾驭的力量,也正于此时水到渠成,贯通全身。
王三岁感到脸庞一丝冰凉,伸手拭去,抬头望天,雨来,细密如针如毛细雨从天而降,将先前吹起的黄沙平复。
黄沙平复,但身在畈圭的众人内心可正翻腾呢。
来前的抗刀五人,将刀卸下,拖刀前行,刀极重,若是在沙场,正当时以一当十的杀伐利器。一刀掠去,怕是死伤一片。
王三岁扬棋,冷哼一声,黑甲士,迎宾!
百八十斤的大刀掠过,离近的一名黑甲士被一刀横砍过胸,如沙包般飞出,但已五人众撼千人,无疑是以卵击石。
最不怕的便是歹人一个个前来送命,纵使武功再高,车轮战下也必然气力不支,终被乱刀砍死。
雨渐大,地已经有些泥泞,混着一抹抹猩红溅在身上。
无疑,先来冲阵之人必然在气力不支时或被黑甲士砍死,或让人坐收渔翁之利。来畈圭夺方子气运之人,谋划何其久,怎会吃此大亏?
最先冲阵的五人已然被前后夹击难逃升天,王三岁这个叛国的老卒居然能从靖西调来旧部千人,已然让人吃惊。
二十年前,魏甲的黑甲士训练有素在南阳大朝可谓精兵一支。
若是这五人死,再换一人来,仍难破,再拖下去,这份气运入体与方子合为一体,一切可就为时晚矣。
王三岁清楚,他要拖,拖到方子完整的吸纳这份气运。
周围观望的人更是明白,无数或持刀或背剑,或中年或老年,从四周闪出,互相对视,同仇敌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