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允许我活下去的人,也撤回前言了么。
也就是说因为我对其他方面一窍不通,所以会失去生存的办法。
这一事实让我愕然。
尽管我希望自己不会死,不想死。
我只是,留着一条命而已。
只是因为能留着一条命就满足了。
但由于面对过去时的懦弱。
导致把握未来的勇气和气概都没有。
仅仅只是,存在于目前<现在>的,微薄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原形吗……。
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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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倒下了。
面对这情况……,我却没有任何一点成就感。
相反,苦闷沉重的败北感,扰乱了我的心。
我,在这里一直站着。
由哈迪所留下的性命,究竟算什么。
体会到这点的,是我。
不管怎样呼唤生存,都只有空虚。
不管怎么拒绝死亡,都只是滑稽。
「……咋了,小鬼。既然赢了我,稍微显出点高兴来如何。」
「我……」
赢了?
难道说我赢了什么吗?
打败了哈迪。
就等于,是避免了死于该地。
……这样我依然是,紧紧抓着这不成样子的性命。
「我……」
他说既然不用被杀就能解决问题,那还是继续活下去的好。
他还将一张免罪符拿在手里,按在了我背后。
即使欺瞒着罪过的意识,以及自己犯下的过错。。
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可怜巴巴地紧紧抓着性命。
我将要何去何从啊。
这是多么的愚蠢。
是多么懦弱的胆小鬼。
我知道,这手臂上的刻印,已经无法排我所忧了。
这双手至今为止所犯下的罪过,还有从今往后会犯下的罪过,统统都只有我自身来承受。
我被这不知到什么程度的重责,压的喘不过气,即将要被压碎了。
而且,实际上……,我已经有过一次,因为无法承受它而逃避了。
如此懦弱的自己―――,能够背负这些吗。
然而,我却没有做好觉悟―――
即使我已经这样了,也还―――
「……我还……,不能死……」
即使事已至此,我―――还是要紧紧抓住性命。
是因为害怕死亡吗。
是因为,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还是因为,依然有着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不论哪点都是对的吧。
不想死,不想结束,想活着,想存在―――
这样的,无法抑制的,活下去的冲动……,我只是被这驱使着而已。
对。
小鬼……,吗。
从十年前到现在,一点也没改变。
连自己走过的路也不记得,尽管如此,也还是死皮赖脸地活着。
我从十前到现在什么成长也没有,是个小毛孩。
十年前的记忆,十年前的情景,和十年前一样的过错。
在十年前所怀抱的感情,在十年前感到的冲动。
它们都苏醒了,我像是沿着倒流的时光一样,回到了八岁时的自己。
……不。
并不是回到了……,而是我实际上,并没有改变。
我只是,不想承认这点。
只是做出忘却它,不去在意它的样子而已。
现在才亲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
「……依然,还不想死……吗。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仰面朝天,一直望着天空的哈迪。
简直像是,面对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夹杂着叹息。
其实,说不定我的样子在哈迪眼里,和十年前相比完全没变。
哈迪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像往常一样,不经意的一句话。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却没有逃过的我耳朵。
「咦……?」
「没什么,别在意。
是可怜也好,是难看也好,还是滑稽也好。没办法否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忘了?为什么,我那时侯,要叫你〈瑞文〉。」
「……!」
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我的,名字……。
十年前,我连名字都失去了。
给我起的,这名字是……第一次叫出〈瑞文〉这名字的是,哈迪。
「用『死蚀』把一切都吞食至尽的麻烦人物。
……并且,贪图自身的生存的人……,靠贪欲生存的贪婪之人。
所以,是〈瑞文〉。」
没什么知识的我,不明白「瑞文」这词语意味着什么。
作为哈迪来说,这样称呼我好象是有他的意义的。
只是。
只有继续这样叫下去,我才能作为我而存在―――,我确实有这样的安心感。
即使不明白它的意义。
因为它是指示我的东西,所以我挺起胸口,将这名字作为自己的姓名。
收下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少年,这样想着。
「你,和那时比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想要活下去生,一直是〈瑞文〉。
……这样的话,就继续这样想着,活下去好了。去体会生存,体会被称为生存的东西是什么好了。
现在开始背负这些罪过,反复挣扎于这些痛苦……。说的难听点,你就自己去尝尝好了。
……这样子活下去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你想死的时刻会到来。
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在那时第一次放开缰绳好了。
特别是以你来说,很快『死蚀』就会把你给吞干净吧。
把周围的所有一切都一起带上路,呢。」
「……你,为了不发生那种事……,不是为了阻止这个,才来杀我的吗?」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呢。看到你这么没用的样子,因为可怜你,才不下手杀你的。」
「……」
虽然不知道哪些话是真心的,但尽管如此也已经是足够支撑我的几句话了。
不,其实,可能全部都是真心话吧。
「……而且呢。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有留你一命的责任。
乘这刻印能救活你的时候活下去好了,我连那样的玩笑话都说了呢。
……对于这个,因为我状况变糟了,所以犯下的错也不可能简单地弥补啊。
只要你想要活下去,我也无法阻止你。
因为这是所谓救人一命,这样的事情啊。」
「……。
这样说……,是什么……」
「不懂吗?该说是,赌博吧。
你是不是即使到这地步也还想要活下去。我只是想弄清这点而已。」
……。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在实验我?
尽管如此,却那样认真地开了枪……。
但是。
「即使这样……,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已经注意到了。我,没有希望能活下去的资格了……」
「我说啊。你没有资格和权利,就什么也做不了吗?
因为没有资格和权利,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听从谁了?
你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聪明了?」
「……」
「资格啦权利啦,跟这种表面原则没关系,心里想活下去的念头是不会消失的吧。这样的话,试着坚持下去不就好了么。
……你可能会认为自己是胆小鬼什么的。但你多少也要体会下这些痛苦。
就算这样,你体会到这种痛苦后还想活下去的话……,你不也就能不顾这些痛苦了吗。
稍微尝试下活得更随心所欲点不好么。」
一如往常的语调。
但是,在那里面,有着安慰。
「……多少还有点要活下去的念头的话,难看也好,滑稽也好,即使趴在地上也活下去好了。
这样子奋力挣扎的话,总有一天会得救的。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够前进。」
至此,我终于注意到了。
哈迪不是来制裁我的。
而是来多管闲事,喝斥迷失道路并陷入低谷的我的。
并不是像萨伊那样,强迫我走向某条道路。
而是为了促使我用自己的双脚走下去。
为了我能继续作为自己而存在。
―――真的,是为了我。
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不,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
为了我,居然特意做到这种地步,还挺身冒着危险。
甚至说是奇特也不过分。
……眼角一阵温热。
他所管的这样的闲事。
如此的,渗入了我的内心―――
我果然是,糊涂又愚蠢。
竟然现在才注意到哈迪的本意。
这家伙,从十年前开始,就做好一切觉悟了。
留我活命意味着什么,并且这将招致什么后果,这些他一直都知道。
我既糊涂,又懦弱,又愚蠢。
他是尽管如此,却还是相信我,将赌注押在我身上的人。
从这点上来说……,我不论何时,都不需要什么抱怨。
我要堕落到什么地步也好,也许都是我自作自受。
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这点,连与我相关的人们都要欺骗。
不……,不只是这样。
即使,我为自己的懦弱而羞耻,为自己的渺小而后悔也好。
到那时侯,我确实不可能连有下决心的想法和誓言都不到。
因为这种想法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对。
我,并不是在寻求活下去的权利。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请求许可之类的。
权利什么的没有也罢。
即使有人要指责我,世界要否定我―――我也确确实实的是在这里存在着。
我的这五感、想法、誓言,全都是现实的<真实>。
因为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我,还不能死。
绝对不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我心里,再次温热的东西再次翻滚起来。
―――这种感觉。
这才是,被称为〈瑞文〉的我的本质。
没有它,就不可能有我存在这种事。
「―――你果然,是个笨蛋。因为你,居然帮助我这种人。
真是个大笨蛋……、无药可救的爱管闲事的家伙。就是这样,才会被法院开除。」
我用力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这是我一直以来,迷失自我的时候所做的,简单的仪式。
虽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但这样也足够了。
因为在这里,我确认了自身的存在。
「―――不过。全靠你,我清醒了。
所以……。
由你所留下的这条命究竟是什么……,我让你看看吧。」
/p在山丘上被排成一列的,大量的墓标。
我一只手拿着短刀,站在它们面前。
当时的我,靠着这只手上残留下的死的感觉,做了他们的墓标。
我认为,一定要立起失去的生命数量的柱子。
这是谁也好,名字也好,样貌也好都依然想不起来。
在那其中一个墓标之前站住,开始在那表面上刻下文字。
把那没错的话应该会在那里的东西……名字。
和名字一起的样貌、声音、性格……,我追溯着故人的记忆。
然后,就这样继续在旁边的墓标上,刻下下一个名字。
大量的孩子们。
大量的大人们。
我一边一点一点地回味着这些记忆。
一边一人一人地确认他们的存在。
依次地,在墓标上刻下名字。
从那以后十年了。
终于,能够给他们吊丧了……,想着为让他们长久的等待之事道歉,就有了种完成一件任务般的安心感。
在最后,还剩下一个墓标。
这是……,谁的啊。
在这墓标前,我的手停下了。
要说墓标的数量有错的话是不可能的。
在手上残留下的死的感触。
这是,有着确切的实感,连吞噬的生命数量也详细地残留着。
在那村落居住的人们的名字,全都刻在上面。
那么,除此之外,当时在场的人也就是―――
是那时在场的人,但没有刻下的名字。
我自己的名字,萨伊,阿雅……。
还有,法院的―――
「迪奥尔?洛斯」
忽然,哈迪念出了一个名字。
几乎已经忘记哈迪还在那里的我,惊讶地看向他。
他直到刚才,都在默默地看着我吧。
「……那是?」
「是十年前,到这里来的执法者的名前。
迪奥尔?洛斯。
……从那个事件之后,他的消息就完全断绝了。所以,法院也认定他在那个事件中丢掉了性命。」
「那个……执法者是……」
……我当然还记得。
残忍地杀害了萨伊和阿雅的,白银的执法者。
这时,我想起了修维斯的话。
―――我用『死蚀』,把他的父亲吞噬了。
……对了。
那个男人也是……,在那里死去的……。
「……但是,萨伊和阿雅……,在那时都……」
「虽然我不认识叫萨伊的家伙……,不过叫阿雅的小妹妹我确实知道。因为法院在她被『死蚀』破坏之前,就已经安全回收了。
只有迪奥尔,直到最後还想要阻止『死蚀』的暴走而留在那里………结果没有回来。」
「……」
要透彻理解哈迪的话的意义,需要一段时间。。
这,也就是说……。
各种各样的想法交错在一起。
―――但是,现在。
在这个墓标这里―――我要先为我的过错而吊丧。
「……告诉我那家伙,叫迪奥尔的执法者名字的写法。」
我按照从哈迪那里听来的,在墓标上刻下名字。
即使这名字,对我而言是属于应该憎恨的法院的执法者的也好―――,同时这也是我犯下过错的痕迹这点,是无法改变的。
我,在这名字之前,对逝去的性命献上默祈。
「……说起来,你也是法院那边的人呢。」
「本来,是的呢。现在,是被开除的身分。」
「无所谓。
关于十年前的事件,把你所知道的……,尤其是,法院那边的事情告诉我。
这个和……,阿雅的事情。」
对了。
哈迪他,为了查清那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而被派遣到这个地方。
那么,作为那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应该知道法院那边的情报。
而且,在那里面,不用说应该是包括有阿雅的事情―――
「……好吧。虽说我知道得不多,但也总该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吧。」
哈迪眼睛向着迪奥尔的墓标。
但是,他所看着的是那之前……是正在回想久远的那一天的样子。
「不过。你最在意的,是那个小妹妹的事情吧?」
「……。啊,是的。」
现在再否定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对那家伙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那家伙的存在,和我有莫大的关联。
实际上,那个事件,是以她为中心的。
那家伙……,阿雅她到底,是什么人……。
只要我不了解这点,应该就不可能看清事情的全貌。
更不用说,进一步的―――
「……我对那家伙的事想知道得更多。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和她一起的期间,我确实地体会到了。
不过……,那家伙的话,不会只是这样,而是个有更复杂内情的家伙。
对此,我想多少去了解一点。」
已经,不再是模糊的了,我感到了几乎是确信的痕迹。
她……,阿雅她,还活着。
确实,阿雅她就死在我眼前。
这也有,二次了。
不,准确地说。
是死也死不掉,即使身体腐朽了,也会继续拒绝死亡……,到这力量穷竭为止,会持续存在下去。
但是,十年前……正如刚才哈迪所说的那样,她在那时并没有完全死亡。
本来像那样的,已经算是竭尽残酷之极了。
然后,这次。
被修维斯,毫不留情地绝杀了。
她,连肉片也没有留下,完全地消灭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克利史提斯所说的。
她的死,是常有的事。
然后,她又会再次复原。
他说得实在是,像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克利史提斯、迪奥尔、修维斯……,法院都了解。
被称为阿雅的存在,是什么样的东西。
她是……,绝对不会消灭的存在。
原因什么的不清楚。
尽管如此,我知道她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她的存在方式,连我都能带来实感。
「是呢。要了解事情的话,那个小妹妹,对法院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有让你知道这点的必要呢。
……至于你能不能理解这点,又另当别论了。」
「那种事情,先听了再说吧。」
「……哎,无所谓了。」
反正,我的理解力如何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