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鸣朝凤,布雨蓝山,临空步行。
大清早,花街甚是热腾,蓝月贪睡,今日起得甚早,只为是寻访故人。
推门而入的许晴,见自家公子已起,上前为她宽衣,蓝月吩咐道:“许晴,今日不必行男装,换件女裳即可。”
她脸上冒着冷气,蓝月认为她有事隐瞒着,难道这么快就察觉?
许晴退到屋外,身旁的侍女接过衣裳,刚要将衣物拿到后院清洗,传唤道:“取件贴身的女裳过来,素雅些许。”
公子素来低调,每年都在清明节去祭拜故人,眺望城外的土地,原来她如此渴望逃离樊城。
她指尖来回在木桩上打磨着,只要逃离这座城,自己就自由了。
父亲,等女儿报完仇,定会去阴曹地府与您同在,还有我那苦命的孩儿。
不料,以为蓝月已梳妆完毕,怎料到还在沐浴,许晴道:“公子,衣裳放在门外。”
“好的,退下吧。”蓝月起身,穿戴整齐,随手挽了个发饰,拿起油纸伞,以及前几日文敏买来的吃食,推门而出,见格外安静,事出有因,大清早不会如此安静的,他们去干老本行了?
蓝月问道:“他们上哪去了?”
“启禀公子,他们昨晚出去,就再没有回来,待我将此物给公子。”许晴从手中拿出一腕带,雕琢着蓝蝶,细腻精巧,帮蓝月的头发重梳洗一番。
许晴知道他们几个祸国殃民的货色,来她地盘从不干正紧事,骗吃骗喝有一手,邻里的居民都过来投诉,她造价赔偿,收拾烂摊子,把她当处理后事的管事。回头不教训他们,她怎么在姊妹前立足。
“公子,今日去的地方,颇多繁琐,小心为妙。”许晴将油纸伞递给蓝月,深怕公子的旧疾再犯。
清晨雾色正浓,昨晚下过雨,潮湿干燥,对她的身体很有影响。如果她半路晕倒在街上,她的罪过就大了。
“无恙,我照顾得好自己。你忙去吧。”许晴退下,张罗搬迁的事。
蓝月喃喃自语道:“又是一个下雨天,到底要多少次,才能忘却。”支起伞,踏门出去,行走在街上,临行前,许晴给她一顶遮帽,怕行人看见她的容颜来骚扰,蓝月的姿容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她又是极少以真容对人,从此以往都是如此。
遮帽底下的蓝月,真容恍若天仙,远比天仙还美上十层。黑发披肩,素衣翩然,蝶在衣上自发流畅,悻然自如,蓝瞳如星空般闪烁,蓝韶国的皇室血脉,很早之前就流传着,蓝瞳贵为真命,这一世,她还有个哥哥,名唤殇蓝星,现留在皇宫主持局势,也是蓝瞳。
待到寅时,已是朝露时分,蓝月在城外的一处墓地停留片刻,上写着:岚蓝影之墓。
“母亲,月儿来看你了。”蓝月揭下遮帽,两行泪水滚滚滴落,从篮中拿出一捆捆扎紧的信件,烧起来,默默念道:“这些年,我与哥哥往来的书信,希望母亲能在天上有灵,知道我们安好。前几天,哥哥从蓝韶国传信来,说写给母亲的信让我一并传达,父亲一切安好,您不必担心。”
她伸手去抚摸墓碑,“蓝韶有我和哥哥守护着,绝不会拱手相让,父亲还叨咕着几时过来陪伴母亲,要不是朝中大臣阻拦,现下局势严谨,不易外出,他巴不得过来呢。母亲……”
蓝月不停地哭诉着,回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年,也是下着一样大的雨,生出她与哥哥不久就撒手人廖,临终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照顾好你们的父皇。我们不是身在皇家,做个普通的百姓多好啊。”
“母亲的话是多少人的向往,可是……那些攀附权贵的人又何止如此,只为求得所得,不念他人的故情,不是吗?当年残害母亲的人,我与哥哥已将其就地正法,您给我和哥哥的黑瞳我们从不敢忘记。您说过,最喜欢我和哥哥唱歌。”
她不记得自己是几岁才会唱歌,那时候母亲嘲笑她学得不好,让她跟宫廷乐师学习,每当肚子咕噜噜叫着的时候,哥哥会带母亲做的糕点给她吃。
蓝月唱的正是与蓝星从小唱到大的歌,岚蓝影总会说唱得好,给予嘉奖。那时,他们乐开花似的,岚蓝影的死无疑给他们当头一棒,两人渐渐不再唱歌,只有岚蓝影的忌日才会唱。
其实母亲的身份终究是个谜,父亲在打猎时与她相识,从不过问她的身世,立她为妃时,大臣无权反驳,身世清白,家底干净,就这样平白无故当上蓝韶皇后。
祭拜完毕,蓝月见天色已黑,匆匆收拾起物品回去。临走前,抚摸一下石墓上的两行清晰可见的字:朝露曦往返,人归来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