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半年前类似,补考考完通体舒畅,回寝室都是跳着走的,一路走马观花,看到寝室门口墙上贴着一张广告,心血来潮当作皇榜念了出来:原来理工学院大楼那边正在搞音像文化产品的促销,于是就商量着和室友们去逛逛。
我们简单地开展了一下讨论,最终大家的结论,是这种促销活动的力度应该不会小。
涛子甚至还信誓旦旦地下了定义,“这种活动在学校里举办,只要力度够大,场面应该是很火爆的。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晚了可能就没好东西了。”
对于这类摊位,我也有很美好的印象。还记得小时候每个周末,我都会跟着父亲去文庙淘书。当时我们会看一上午的课外书,然后在小人书摊位上查漏补缺,最后总能带几本回家,和躺在抽屉里的那几本残缺的凑一凑。每当凑成一套,我都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就像是干了一件对民族文化功在千秋的事情,而我爸总是从经济角度出发看待我们的行为,“这套书,过几年就会值钱了,外面买都买不到!”
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我们来到了目的地。果然只要愿望越美好,被摧毁的速度就越是快,我们一行人到场后大失所望。在我们面前就支着那么一块小木板,上面错乱叠着一些无人问津的书,以及一些不知还能不能被读出来的光盘。
我们几个人为了对得起从寝室走过来的这几步路,各自勉为其难挑了几张藏经阁之类的光盘,而我出于对文化的尊重,还顺手买了一本钱钟书的《围城》。
我不是没有看过这本书,以前在高中学校图书馆,囫囵吞枣式地阅读过两遍,并没怎么留下印象。乃至后来在电视里看陈道明扮演的方鸿渐,居然很难同书中形象联系在一起。要知道,电视剧版的《围城》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各类小说翻拍的电视作品中,最精彩的作品之一了。
反正我也不怎么热爱学习,空闲时间有的是,就好好读一读钱老的书。我认为不管读什么书,都是一种自我熏陶,也是一种学习,我一直秉承着这个天经地义的观点。
回到寝室,我们试了试光盘,意料之中的悲剧还是如期而至。这些闪闪发光的小圆片,几乎没有一张可以正常读取,阿力断然忍不了这种事情,端着一身体重,跑过去想要找摆摊的评理,但人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人家早就撤摊了,阿力只好自认倒霉,回来照例把发现公告的大圣骂了一顿。我们同情阿力,也同情大圣,最终还是恨自己不争气,到底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自己会蠢到去这种没人光顾的热卖会上做买卖呢。
后来有次在聊天时和学长们说起这事,他们在接下了我们递出去的烟后,告诉我们,那些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随便张贴广告,骗你们去买的。骗我们这些人再容易不过了,连雇群众演员来烘托人气的钱都省了。
“他们的光盘都是批发市场按斤批的,他们的书也是盗版书,论斤称的,我们都是上过当的人,不会重复犯错的。”
“你们也不提醒一下我们这些学弟,或者撕掉那些骗子的公告。”
“谁吃了空去撕那个,再说了,凭什么就我们上当,你们就应该不上当?有些当,你们上了,以后就不会上别的当了。”
真是说的好有道理,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们,真恨不得把他们的烟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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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有收获的应该算是我,买的那本《围城》,虽然是太明显的盗版,但好在印错的比例很低,如果不挑剔还是能看看。只要能定下心来看这本书,还是可以带给我不少启发。以前一和别人提到《围城》,对面的人都会摇头晃脑的来一句,“城外面的人想进来,城里面的人想出去”,似乎就此表示他已经看过并且看懂了。现在发现,钱老的《围城》真是包罗万象,那些越是认为轻易能看懂的书,越没那么容易看懂,每次看时都有不同体会,或关于爱情人情,或是关于社会。
很多时候把书买回来,信手乱翻几页,觉得不好看就搁在一边。若干年后,无意中再拿起来看,却“惊为天人”,恨自己当时怎么会错过了这么好的一本书。其实哪里来那么多的错过,这就像两个人的相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就在那对的一刻,才能迸发出璀璨的爱情。那一刻可能要等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也有可能等一辈子也不会来,一定会有遗憾,但却很值得。
我也始终相信,不管是《围城》还是其他被我读过的书,一定会在这辈子某些个适当的时间,把我们温柔叫醒,呼唤起藏在内心深处的藏着的一段故事。
就这么一本能好好读的书,最后也被龙老大借走了。我起初还是挺高兴的,想来也是知音,但有一次偶尔去他们寝室逛,忽然发现书被用来垫电脑机箱,我涵养好,面子上不发作,赶紧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抽出来带回寝室。
尽管这是一本盗版书,但也有着作为承载文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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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考结束历来就不用学习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该过些妖娆的好日子,过一些让自己纵情声色犬马的日子,不再追逐,放心散步。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还是很规规矩矩地做人,顶多是上课时开小差开得久一点,平时游戏打得多一点而已。自从我买了一台电脑放进寝室之后,隔壁几个寝室的电脑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同时配套的网络设备也一并齐全,不是装了电信的ADSL,就是装上了校园网,都不再用昂贵的201卡拨号上网了。至于电脑的用途,除了上网看片子,就是打游戏,基本没看见有谁会用来学习,除了沈边城。
沈边城还是孜孜不倦地写着他的代码,为实现的每一个功能兴奋。
他们寝室的杨安迪和蒋话,都对外宣称沈边城的实力强大,早已超出了我们想象。
“水平未必比计算机老师差。”
同寝室的龙老大却不屑,“沈边城是蛮厉害,但也不是超越不了。”他不甘人后,虽然底子弱于沈边城,但学习的劲头却丝毫不逊色于人。
“其实龙老大也是不错的,各有千秋,个执牛耳。”杨安迪和蒋话赶紧增加一个评价,以降低寝室的不安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