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教室,我好长时间不敢抬头四处张望,直到上课后,我才敢有意无意地朝林心悠那里瞄上几眼,她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在专心致志地听课。
她主次分得相当清楚,付了学费自然是来读书的,谈恋爱是次要的。何况她又是一个那么要强的女生,绝不会让那些负面情绪出现在自己脸上,让人看笑话。我一直很惧怕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觉得他们隐藏得太深,但这一刻我却觉得不把情绪写在脸上,对我心里的愧疚是一场救赎。
我在想,没有哪一种结果,能比现在这样更好了吧。看上去对大家都没有影响,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中间课休,我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到了教学楼外,倚在一颗大树旁。
乍暖还寒的季节,太阳照在身上还是暖暖的,空气中弥漫着年复一年的清新味道,我什么都不想,就让自己大脑放空。上课铃响了几遍,我无意再进课堂,一会就沉沉睡去,直到偶有清风拂面,让我回到现实。
我知道寝室的人会把我书本带回来的,于是就漫步校园,期望能遇到几个熟人,能说上两句,排解心中郁闷,但是来回无目的地走着,大家都是在上课。
路上的陌生人可能嫌我过于失魂落魄,没有一个来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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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来到了明姐的寝室楼下面。
无巧不巧,明姐正在窗口,一见到我,就张牙舞爪地朝着我大叫,喊我弟弟。
我自然是停下脚步,有这么一个美女姐姐,被当街这么叫着,尽管很容易被人联想成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初逢场景,却也是很出风头的事情。
明姐换了一身可以外出的衣服下楼,要我陪她去外面逛逛。
我们走到了我和林心悠、阿力当时排练的操场后角,看到几对情人正在旁若无人地缠绵,有几个男生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偷偷瞄了几眼明姐,美女走到哪里都是高光人物。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在上课吧,怎么胆子这么大,一个人走出来了?”明姐朝我发问。
“外面太阳这么好,不出来走走,多浪费啊?”
“怎么了,心里有事?”
“嗯,憋着,没处说。”
“不要憋着,说来听听。”
“我和林心悠出了点问题。”
我没把明姐当外人,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听我说完,面部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问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想挽回这段感情吗?”
“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了,”明姐很爽气的说,“这就容易了,你如果不再爱别人了,不管以前有多爱,都应该坚决的离开她,这是为了她好。”
我从没把“爱”这个词,与我们的感情联系在一起,以前用的最多的词是“喜欢”。
“别再让一个善良的小姑娘活在一个不可能的幻想里。”明姐又补了一句,“你又不是多么优秀的人,她能找到的下一个找的肯定比你好多了。”
我心里很乱,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样从这种内疚的情绪里走出来。
“3月19号,也就是明天,论坛会搞大型的网友见面晚会,你要是报了名的话,就一起去看看吧。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别总是想着过去的事情,没出息,”说完又怪我,“有了很爱的人,就该安分守己,别再奢望遇到什么更好的人了,你这样骑驴找马,真的不好。”
我听了点头称是,惭愧不已。
319聚会是论坛官方组织的,这个官方的意思,就是网站管理员亲自组织的,动用了学校、党委等关系,场地借在了银杏苑多功能厅,和之前大师兄组织的那类聚会的档次相比,判若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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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了,刚踏进寝室门,就听见涛子拿着电话在说,“夏秋实不在,一天都没怎么看见,你一会再打来吧。”
涛子忽然看见了我,对着电话里嚷道,“别挂,他来了,哎——”他无可奈何的对我摊了摊手,表示对方已经挂了。
我问他,“男的女的?”
涛子说是女的。
我问他,“是不是林心悠?”
他摇了摇头。
我想,我和明姐刚说了一天的话,哪里还有那么多好说的,应该不是她打过来的,难道是荆棘鸟?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荆棘鸟寝室,那边响起了慵懒而又熟悉的音调,“您好,找谁呀?”
“荆棘鸟,是我,夏秋实,”我感觉刚才似乎不是她打的电话,但好歹接通了,聊一会吧,“刚才是你打电话给我吗?”
“没有啊,我干什么打电话给你。”
“我就随便问问,刚才有个女的打电话来找我,我没接到。”
“找你的自然是你的女朋友呗。”
“不是她。”
“反正不是我。”
“嗯,现在知道不是你了。”
“那你还有事么?”电话里传出一副故意装出的不耐烦的声音。
“明天319网聚,你去不去?”我忽然想到了个话题,“一起去吧。”
“可以啊,”对方一口答应,“但你怎么可以把你女朋友晾在一旁呢,她去不去?”
“分手了,昨天——哦不,今天——嗯,也不是,”我正在纠结于分手的准确时间,这时阿力进了寝室,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质问道,“秋实,怎么回事?你和林心悠分手了?”
我赶忙用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说话轻一点,“我正在打电话呢。”
阿力赶紧缩了缩脑袋,“哦,那你先打电话吧,一会说。”然后和涛子、阿哲去外面说话了。一般我打电话他们都不会在旁边,不像涛子打电话,都不会刻意避开我们,以显得自己胸襟坦荡,光明磊落。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你和你的女朋友分手了?”
“嗯,算是昨天的事情,说来话长。”我终于确认了分手的具体日期,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还爱她吗,争取一下吧。”
“说不清楚,”我又开始纠结了,“我不想给她重复地伤害。”
“标准的双鱼啊,来得快去得快。”那边传来嘲讽的笑声。“不好意思,我一语成箴。”
事已至此,我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随便荆棘鸟怎么嘲讽我,“那明天我来你寝室下面等你。”
“好的。”她回答得很干脆。
我虽然有些欣喜,但也沉得住气,面子上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像白天林心悠那样。
阿力后来再也没来找我,我知道他也想得开,听了涛子和阿力的叙述后,知道没什么好说了,我也乐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