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按部就班地亮出自己的身份了。
“我的网管用户名,叫Co_fish,”我故意把我的网管用户名,念了重音,意思是我还有别的名字,只是你不知道,说出来吓死你。
她果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傻傻地看着我,脑子里一定在想,有这个网管吗?
接下来,我不紧不慢地说,“不能怪你,现在网管人比较多,有十几个人了。”
她低声惊呼道,“十几个人,不多的啊,你厉害的。”
这种欲扬先抑的说法,能在交谈前降低对方预期,交谈后给对方带来惊喜,真是个提升自己在对方心中印象的好方法。
然后是第三步,我对她说,“其实我平时不怎么用这个用户的,我一般用别的用户名的。”
她如预料之中的问我,“是哪个用户名,我可能见过,你说出来听听。”
这时候阿哲立即很配合地转过头来说,“你肯定认识的,他叫小鱼儿。”我知道阿哲擅长这种配合,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乐雯脸上教科书般标准的惊诧表情,足以可见今天她受到得冲击之大,另一方面也足以证明我的其貌不扬,令人联想不到我的用户名对应的脸就应该是我。
阿哲完成了他的任务,说完就转过头去,脸上留给她的表情残影,是那种“你看,我一说你就知道”。
我很欣赏他这种事了拂衣去的处世态度。
乐雯很快就缓过神来,“原来,小鱼儿就是你啊,你还有个名字叫阿C对不对?”
我故意装出一幅你连这个都知道的表情,“是啊,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她得意地对我眨眼,“其实我还是认识很多人的,你认识一个名字叫旱鱼的吗?”
“认识啊,怎么了?”
“他是我认的弟弟,他也认识不少人呢。”
我听了心里哭笑不得,看来这个旱鱼和以前的我简直一模一样,看到女的就认姐姐,不仅是季蓦然的弟弟,还是眼前这位乐雯的弟弟。
整整一节课,我和她都在聊着论坛上的一些奇闻怪异,更准确地说,是我在告诉她一些被她看来是高层秘闻的消息。
对我而言,辅修课这样上就最好了,消磨时光,还能和小姑娘聊天。至于乐雯,她肯定是觉得像在听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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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我和她道别,她居然还有点依依不舍。我当然知道,她不舍的只是我这个人肉故事播放器。
我和阿哲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我问他,“就刚才坐我边上的那个女的,你觉得怎么样?”
“这女的头发比我还短,差点认不出是女的。”阿哲的板寸确实比乐雯长了一些。
“这人你没印象了?你还见过她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
“社团招新,她是那个什么浅草社的社长,我还戏弄了她一下。”
“哦,浅草社,”阿哲不断重复这个谐音很诡异的社团名称,“想起来了,就是你调戏的那个。”
“什么调戏,戏弄而已。”
“调戏和戏弄有什么不一样嘛?为什么问我对她的印象?我不喜欢这类型的,是不是你喜欢了?”
“我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女的蛮特别的。”
“每个女的都是特别的,你都要一个一个去研究一遍吗?哦,对了,你有得是精力。”
“这是什么话,你没有精力吗?没精力你这么喜欢研究人干什么?”我数落他词汇运用不当,“话不是这么说的,每个女的固然是特别的一个,但是只是对她们的家人来说,对于我们而言,只有看中的时候才会觉得对方是特别的。”
阿哲笑道,“意思是你看中她了。”
“那倒没有,只是有一点点感觉。”我拿手指比着一点点的意思。
“你也别吞吞吐吐了,喜欢就好好去接近,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们都进了食堂,各自拿着菜,边走边说,“我最近的确是在研究一些心理,我觉得女生不喜欢我们男生吞吞吐吐有话不说的样子。”
“可大胆表白被拒绝就完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你等在一个女生身边那么久,原本就不是为了和她做朋友。”
“其实刚认识,并不久,先做朋友也无妨。”
“那宁可憋着,在喜欢的女人身边做个朋友而不是男朋友,这样不难受吗?”
“这样是挺难受的,但是贸然表白被拒绝也挺难受的,两相比较,不如等到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我的这种想法,被阿哲斥为“公然逃避”。
“秋实,你这样想,我不能定义正确与否,但是你打算用时间去孵化两人的感情,我觉得太消极,你想想你到现在的哪个女朋友,是你慢慢孵化出来的,不都是你单刀直入的吗?”
“所以没有一个长久的。”我这次反应很快,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反驳他的理由,心中暗自窃喜。
对付研究心理的人,最有成就感的,莫过于用话噎他。
阿哲早有准备,“那是后来相处的问题,你本就不是一个易于相处的人。”
“那是因为两个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同一个物种而已。当初因为看对眼了彼此走得近了一点,发现没有共同语言又分开了,我觉得本质是这样的,所以更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是否需要在一起。”
“一个人原来喜欢吃甜的,但是你不知道,你花了一个月,从她的各种饮食行为上去分析,终于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她可能喜欢吃甜的。然后你也是喜欢吃甜的,你觉得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我等着阿哲说下去。
“正当你准备尝试去接近时,来了一个截胡的,他和她在一起,除了吃甜的,还吃辣的,最后这个人从喜欢吃甜的,变成更喜欢吃辣的。有朝一日,即使那两人分手了,你却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喜欢什么味道的,还要从头开始研究,这就无穷无尽了。”
“如果一个人,这么容易改变口味,”我就着这个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那么即使在一起也是徒劳的,因为你总是无法完全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那你起码可以和她一起经历从甜到辣的过程,这个过程过去了,就黏得更牢了。”
“你想说这就是成长对吗?两个人关系的成长。”
“精辟啊,你总结的很精辟,我打了半天比方,你一听就明白,难道你是——”阿哲兴奋的看着我这个知音。
“我不是情圣,也不是你的知音,”我赶紧堵住他的话,“不过你说的话,让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机,变成别人想要的那个样子会痛苦一点,还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会痛苦一点?”
“要让我来说,其实这两种都还好。最痛苦的莫过于别人想要你变成的那个样子,正好是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这就完了。就好比你不想吃辣的,对方一定要你吃辣,还要你表现出来自己很开心。”
“阿哲,你今天上的到底是花卉欣赏,还是美食欣赏。”
阿哲捧着吃完的餐盘起身,“彼此彼此,这花卉欣赏你也没听进去多少,光顾着和那个板刷妹说话了。”
“人家已经不板刷了。”
“你嘴里的这个人家,怎么感觉叫得这么亲热,这个人家到底是谁?”
“够了,上个花卉欣赏,把你上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