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琳!”
穆晓琳的二姑妈打破了许久的沉静.
穆晓琳缓慢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内疚与自责.穆晓琳正打算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看到一双又一双的眼睛死死地盯在自己的身上,刚张开的嘴又立马给合上了.
二姑妈正指着穆晓琳鼻头,准备好好的教训她一番.此时,手机铃声从裤兜里传了过来.二姑妈连忙掏出手机,向门外走去.穆晓琳的头渐渐地垂了下来,像个犯人似的弓着背坐在那里,双手不停地揉搓着.眼睛盯着床角,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302病房出奇的安静,除了呼吸声,再无任何其他声响.
“晓琳!不是我这个做大姑妈的要说你,你看你,你看你把你妈伤成什么样了,你下手怎么一点轻重的都没有?!他可是你亲妈!你怎么能动手打她呢?!你这是大逆不道!!这要是放在过去,是要遭天谴、遭报应的!!”
大姑妈双手叉着腰,义愤填膺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责备着穆晓琳的愚昧无知.
“你好好看看你妈!好好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可是你亲妈!是生你的亲妈!她再怎么不对,再怎么令人发指,你都不应该对她动手?!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都不知道读到哪去了!!真是白读了!!”
大姑妈向穆晓琳逼进了几步,穆晓琳猛的站起身,试图想说点什么,大姑妈立刻抢先一步,容不得穆晓琳说半个字,是越发说得激动,越发说的头头是道,越发令人深思!
穆晓琳的头垂到胸前,恨不得立马打个地洞一头钻进去,永不见人!
大概,也许是说的口干舌燥,大姑妈一个转身将大姑父刚拧开的矿泉水给夺了过来。此时此刻穆晓琳的心凉了大半截,她以为这样可以告一段落,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另一场道德说教的开端。
接完电话的二姑妈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咚咚咚”,匆匆忙忙的赶来,像是怕错过一场盛大的宴会!
一场无休止的批斗会再次拉开了序幕并且再次升级!
穆晓琳的灵魂仿佛从身体抽走,只剩下僵硬的躯壳摆放在木凳子上,任由他人的唾弃!
“你们能不能消停点!!这里可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一场盛大、无休止的道德教育课正好被巡房的护士长大声制止。
“病人现阶段虽然是并无大碍,但是仍然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护士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性子急的二姑妈给打断。
“她不就扇了几巴掌吗?至于吗?!还要住院观察??未免太大题小做了一点吧?”
二姑妈指了指穆晓琳,双手环抱胸前,瞟了一眼正气凛然的护士长。
二姑父自知理亏,连忙上前拉了拉二姑妈的衣角。
二姑妈瞪了一眼二姑父,嗓门故意提高了整整十倍。
“拉我干嘛?!我有说错吗?!”
二姑妈朝二姑父翻了一下白眼,用手向上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转了一下身,面向护士长。
“你就是护士长章天明吧?”
二姑妈正巧看到护士长衣服上的别致的饰品,上面清晰的写着护士长章天明。
“对,我是。”
护士长的语气极其平淡。
“告诉你!我要找你们院长!我要投诉!!”
二姑妈声音立马尖锐起来,像一根一根的刺,特别刺耳.
站在身旁的二姑父再次拉了拉二姑妈的衣角,轻声提醒。
“差不多就得了。”
“你烦不烦?!拉我干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二姑父立马闭上嘴,躲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点燃一根烟,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被二姑妈一脚踩成稀巴烂。怒火直窜到脸上,通红通红。
二姑父识趣的走出病房。
“一天到晚像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一点男人的样儿都没有!真不知道当初怎么看上你这么个东西!!真是瞎了狗眼!”
二姑妈对着二姑父的背影白了一眼,满眼的鄙视。
“孩子都快二十了,扯这些没用的话干嘛呢?再怎么没出息也是你自个儿挑的,你自个儿就好好受着吧!别当着外人的面瞎叨叨,指不定现在有些人巴不得这火越烧越旺!赶个热闹!”
大姑妈踮着脚,凑在二姑妈的耳边悄声说道.
名则小声,实则声如锅中大豆,噼里啪啦作响.
护士长不加理会的掉头就走.
“姐!看到没?人家心里虚着呢!都不敢多呆一会儿!呵呵……”
二姑妈放声大笑起来,像是一个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勇士,无比的骄傲,无比的自豪!
“香莲,你真认识这个医院的院长?”
大姑妈好奇地问着二姑妈.
二姑妈噗嗤一声,又开始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个医院的院长,他可是咱这里了不起的名人,能见他一面都算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大姑妈话字里行间充满着仰慕、崇拜!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然!话一说完,便瞅了瞅一旁的大姑父,立刻沉入谷底!此时此刻,大姑妈心里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形成巨大的落差!现在这心情,估计也只有大姑妈自己清楚了。
每每想到至此,大姑妈心里万般委屈与无奈。但总能恰到好处的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慰藉自己排山倒海的心境.但始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周而复始,且时常泛起涟漪.只差决堤!
大姑妈的言行举止尽收大姑父眼底,心里没有一丝丝波澜,很是平静.
正在此时,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大姑父掏出手机,声音霎时间柔和了很多,眉宇间渐渐舒展开来。径直向男厕走去.
二姑妈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下滔滔不绝的大姑妈,眼神丢向正走出门久的大姑父。
大姑妈不屑一顾的瞟了一眼,又继续开始她的“讲师”生涯.
二姑妈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大姑父,一步也没敢落下。再看了一眼大姑妈正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二姑妈也就没太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