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二奇没想到他最后会做了保安。
这并不是说他看不起保安这个职业或者说他不想做保安,也不是没有做保安的能耐,而确实只是没想到。
他自幼还算心灵手巧,而且他的老爹正好什么都会,除了种庄稼的老本行外,他还学过木工瓦工,练过裁缝理发,炒得一手好菜,会修各种器物。虽然没真正进学校上学读书,但在家里识过字,熟读过不少从床下翻出的老书,还练得好一笔小楷,可与山村里老给人写对联的方老头媲美。所以在他拜别老父,进城务工时自信满满,深信凭着自己的手艺和勤奋,一定能很快出人头地。
在他进城一周后,就不再这样乐观了,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工作,而没有工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就意味着他不仅将很快断粮,而且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褚二奇先是发现在劳务市场都找不到初中学历以下的用工岗位,并且他在熟悉的手艺行里走了一遭后,才发现在老家很好使的他的那些手艺,但在这城里却不知怎么的,都不好使了。
褚二奇首先进的是一个装修公司,做小工。包工头知道他能干木工瓦工,但还是让他做了小工,褚二奇也无所谓,刚开始干嘛,于是包工头窃喜用小工的钱雇了个啥都能干的匠人。但只窃喜了两天,褚二奇就被辞了。怎么回事?第一天褚二奇跟着去给一家业主装门包窗,完全不顾带他的师傅的眼色,光想着怎么给业主省钱,喜的那业主眉开眼笑,恨的包工头牙齿痒痒。第二天褚二奇跟着去建材市场买建材,当着业主的面说包工头选定的商家不好,有更好更便宜的,搞得包工头一分钱回扣没拿到。于是第三天褚二奇就走人了。
裁缝和理发是时兴的样式才吃香,褚二奇会的都太古板,人家看不上。碰巧遇到个餐馆急招厨师,褚二奇毛遂自荐,一盘百花豆腐球,一碗琥珀山药羹吃的老板赞不绝口,直接走马上任。但干了没几天,褚二奇自己不干了。为什么呢?原来做给顾客吃的菜,味道都是假的,餐馆里有加香味的增香膏,有加辣味的麻辣精,有加酸味的酸香剂,还有各式肉味精粉,别看闻起来刺鼻的很,可加到菜里后几可乱真。褚二奇知道这些东西吃了对人有害,就劝老板不用这些东西。老板也同意了,于是按褚二奇说的,不用老油用新油,不靠添加靠食材,打起绿色食品的招牌。然而食客却渐渐稀少起来,原来很多人已习惯了添加剂的味道,觉得现在的味道“不香”,价钱还贵了。老板为了生意,只好故技重施,但褚二奇却不忍用那些耗子都不吃的东西,只好辞别。
从餐馆出来后,褚二奇带着他那点行李在城里走来走去的找活干。这天来到瑞达商场,他知道这里有个免费存东西的地方。存好东西后,看时间还早,肚子也不饿,便打算在这商场里四处逛逛。正站在扶梯上往上走,快到二楼时褚二奇突然看到下面人流中有个胖屁股后面贴着一只手,这手正在从那屁股后面的包里掏手机。
褚二奇知道这是遇到小偷了,急忙大喊:“抓小偷!”同时就奔了下去,那贼是个瘦小的黄毛小子,刚刚得手,正在偷偷往外溜,被这一声大喊吓的打了个哆嗦,头也不回的就挤了出去。而周围的群众们纷纷检查自己东西丢了没有,并无一人上前阻拦。褚二奇边喊边下梯,奈何扶梯是在上行,梯上人又多,好不容易褚二奇冲到商场门外,见那一撮黄毛已消失在远处街角。褚二奇并不放弃,大步追出,身后却传来失主的尖叫:“那个大个子偷了我的手机!”
褚二奇一听又急又气,想回头辩解,于是褚二奇便被扭住了。
失主是位肥胖的中年妇女,刚刚发现是自己的东西丢了,又只看到奔出的褚二奇,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了褚二奇是小偷,上前劈脸就是一巴掌:
“死小偷!老娘还以为你只是摸摸!”
褚二奇气急败坏:“不是我!小偷是那个黄毛小个子!”
“不是小偷你跑啥!”
“我抓小偷啊!”
好在目击者众,几个看热闹的纷纷告诉中年妇女刚才是这个小伙子首先发现小偷并示警,否则大家不知不觉被偷的肯定更多。中年妇女将信将疑,拉着褚二奇去找商场保安调录像去了。
又好在商场门厅里的摄像头好使,还了褚二奇清白。失主见赖不住褚二奇,便赖商场保安,说商场治安不好,小偷猖狂,要求赔偿损失,否则再不来购物。
商场保安的头头也是个胖子,笑眯眯的听着胖失主的控诉,不时点头赞同:小偷确实猖狂,上哪都得小心。也承认保安队人手少,多亏摄像头安的挺多。最后还表示了遗憾:要是这位小伙子追了上去,那小偷肯定跑不了!你说咱怎么就能把人家误会成小偷了呢?
胖乎乎的失主见这位胖乎乎的保安头头好一嘴太极功夫,一个皮球踢来踢去还是在自己脚下,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保安头头伸伸懒腰,看着一直站旁边发呆的褚二奇:“小伙子你还有事?”
“这个。。。刚才听您说你们缺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