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井里,拂过一阵阵的花香。谁家里的栀子花开的正好。王淑芬陪着安好拨毛豆。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而指甲也秃了,生气地把未拨的毛豆扔回了篮子。
”好没有意思的家务。“她嘟囔着“看,指甲都黑了,难看死了。”
“大小姐,哪有什么有意思的家务啊。”安好笑起来“只不过要吃,所以没有办法。”她低头继续拨着。“我一个人就成了。你不用帮忙了。陪我说说话就好。”王淑芬是火柴厂老板的二房太太生的女儿。虽然不是掌上明珠,但是家务是从来不做的。因为讨厌家里人多口杂,所以才央求她父亲让她住读。
“再过个半年,就要毕业了。你可想好以后做什么呢?”王淑芬对自己的未来也很迷茫。她情愿象安好这样,早就嫁了人,至少知道自己的归宿。她拿双手撑了自己的头在膝盖上,百思不得其解。
”顾先生说,如果我去念大学就好了。可是我都没有念过小学和中学,光这样的学习是没有资格念大学的。“安好低头沉思了一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书呆子,你还想着念书啊。你都快念书念死了。“王淑芬情急之下,声音也大了起来。安好忙呵止她。“安好,班级里那些女孩子都想着结婚后如何如何,你都结婚了怎么还想着念书。”王淑芬刚才见过安好的丈夫,是个相貌堂堂的教授。安好应该很知足了。
“我的婚姻和他们的不同。。”她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你难道不想生个孩子,女孩子像你,男孩子像蔡先生,或者一个女的一个男的,凑成好字”安好不太说她和敬国的事情,所以淑芬并不知道他们都还没有圆房。
“咦……,还没有嫁人的女孩子就孩子孩子的,好不知羞。”安好拿手捏她的腮帮子。
“痒,痒。”王淑芬招架不住,和安好嬉笑着打做一团。
这个时候,敬业在灶披间漱洗完走过来了。“安好,这个是你的同学吗”他看见安好旁边有个陌生的女孩,烫了微微的卷发,穿了件料子不错的青色旗袍。看上去很时髦。
“我是王淑芬,安好的同室。今天来探望她的。”王淑芬看着来人是个相貌英俊的小伙子,料想是安好的小叔子。
“你好,我是蔡敬业。”他伸出右手,友好地和淑芬握了一下。“学校过来可有一些距离,辛苦了。”
“我在学校也是一个人。虽然她是个书呆子,可是每天习惯听她的念书声了。”她望了望安好,两个人笑了起来。
“你既然来了,晚上就留在这里陪我吧。我和嬷嬷们打个电话!“安好拉着她的手,挽留她在这里过夜。
“好啊。管吃管住有什么不好。”她依旧望着安好,负手得意地说“你可要善待你的客人哟。我可是很挑剔的。”
“那好,我这就出去打电话去。”安好收拾了毛豆,身上搭了披肩准备出去“淑芬,你不用陪我去打电话,我让敬业陪着你说话,我顺便买些菜回来。“
”你一个人出门不好,一会哥哥该骂我了。“敬业显得为难。”要不我陪你去。“
”不要你陪我去,又要便宜那些卖菜的了。“安好知道他的少爷脾气,总是急着催他回家。要么就是不屑她和小贩讨价还价,害她买菜像打仗一样。她匆匆离开家,不让敬业为难。
”你要不要看电影杂志,我这里和同学借了很多。“敬业看安好走了,马上殷勤地招待这位女同学。王淑芬点了点头。他马上去楼上取书。突然门口有人敲门。
“安好,你是不是忘记拿东西了呀?”王淑芬拉开门,发现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穿着碎花的旗袍,长发上戴了紫色的发箍,瓜子脸上一双灵动的眸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请问这里是蔡敬国蔡教授的家吗。”来人的声音也很动听,温柔而大方。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身上有种不染俗尘的清新气质。
“是的,您是?”王淑芬看看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不敢把人让进来。
“我是蔡教授的助教。我叫吴玄芝。有些事情特来叨扰。”那个女人也不往里走,静静地让门里的人确认。
“啊,我也是这家的客人。您稍等一下。”她环顾了一下后面,看敬业终于下来了,忙把敬业推到前面。于是敬业把这个吴玄芝让进客堂。然后上楼去叫他的哥哥。
“我是安好的同学。”她不知道安好家的茶叶之类地放在哪里,只好站着讲话招呼客人。
”安好?!是蔡教授的亲戚吗?“吴玄芝知道他家里还住着个弟弟以外的亲戚,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
“安好是蔡先生的太太啊。是这里的女主人。”王淑芬有点不满对方不知道安好的存在,于是故意强调安好的家庭地位。“这会出去买菜去了,马上就回来。”
吴玄芝的表情有一些些的变化,但是最终忍住了又化为了淡淡的微笑“那么想是最近蔡太太身体抱恙,蔡教授才向大学请了假期?”
”应该是的。安好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是最近有些感冒发烧。“王淑芬总觉得对方有些威胁,莫名其妙地提防着回答。看到蔡敬国下来迎客,也不避让,依旧站在旁边。
“蔡教授,实在冒昧。教学上有些问题亟待解决,所以只能登门造访。”她站起身回应,脸色略微泛着浅浅的红色。
“无妨,无妨。”蔡敬国示意她坐下“王同学,你去安好的房间坐一下吧,她应该即刻会回来的。”王淑芬只得怏怏离开客堂,她坐在安好的房间里,翻看着敬业给她的杂志。
“这个助教倒是个美人!”她低低地嘟哝着。“不过,休息日还跑到男同事家里,总不太好。”
“她是个美国留学生,才不会忌讳那些个。哥哥这些时候要照顾安好,所以有些课让她代着,估计是有什么困扰才不得不来吧。”敬业拿了一堆闲书过来,挑着能看上眼的才递给淑芬。
“安好,怎么还不回来呀。”王淑芬放下杂志,到窗口向外面张望,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缓缓得向这里靠近。手里揣着好些东西,被负重弄得步履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