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李方明迅速回复,“密切关注,不要行动。”随即立刻联系金字塔的警戒点,此时是大鹏在神庙内值班,他告诫大鹏巨人行动的方向,嘱咐小心观察,等待命令。
顾明和加西亚对视一眼,共同的经历让两人心有灵犀地想到两个字:野人。Laura和路易斯看到顾明的神色,身体瞬间绷紧,相互靠拢,双手不自觉地互握在一起。
“顾明,你认为是什么情况?”主任着急地问道。
不好的预感占满顾明的心头,巨人急匆匆地奔向金字塔,而那里除了神庙外没有什么,也没有脆弱的东西要保护。没有东西要保护,那就是要阻挡什么。能够让巨人出马的,能想到的只有可怕的野人。
顾明对大家谈了自己的看法,主任和李方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估计两人听到消息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顾明等于在天平上再加了一个砝码。
主任黑着脸在盘算什么,李方明没有耽误时间,迅速通知外围的三个警戒点,要他们发现异常情况立刻汇报。屋里军人身份的只有李方明、蔡宏伟和加西亚,三人聚在墙壁上的矿区平面图前面,研究着紧急处置预案。顾明一边安慰两个女人,一边在心里祈祷。
大约五分钟后,位于矿区旁边小山丘上的警戒点传来消息,发现不明物体移动,细节看不清楚,但速度很快。没过一分钟,位于公路岔口的警戒点也传来消息,同样发现了物体快速移动。
“我刚刚问了,天坑警戒点一切正常。”李方明通报着最新的情况。
顾明知道外围共设立了四个警戒点,南方的神庙、东方的小山、西方的公路岔口和北方的天坑,是一个圆形的结构,可以很好地监测各个方向。现在东西方向发现情况,而巨人奔向南方的金字塔,难道北边是安全的?
很快李方明和加西亚都否定了顾明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北边更不安全,一是,公路岔口位置和天坑的实际距离并不远,正常人要过去的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二是,很有可能这是一个陷阱。
顾明对陷阱的看法是保留意见的,但在暗夜的荒山野岭怎么强调安全都不为过。“主任,要不让付工领着laura等人开车去镇里吧,以防万一。”顾明看着主任阴沉的脸色建议道。
主任没有答话,而是询问式地看着李方明,“主任,我不建议这么做,刚才我们三人已经做过这样的预案,被否定了。到小镇的公路正好位于岔口和天坑之间,现在已经传来警讯,不要冒险。”
主任感到有些意外,“付工对地形熟悉,再说汽车速度够快,有没有逃脱的可能性呢?”
李方明叹口气,“加西亚刚才讲过野人用过的武器,3米长的大木棒,是用整棵树干做成,冲击的力道很大,矿山现有的车辆根本经受不住一击。另野人的一个绝技是掷木棒,力大势沉,准头听讲还不错。是吧,顾明。”
顾明默默地点头,他经历过野人三次掷木棒,凌厉的劲道和破空的风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主任犯难了,他是想把人员撤退的,在矿区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坚守的,轻钢板材做的简易办公楼根本挡不住任何袭击,甬道和金字塔是相通的,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如果野人来袭,巨人接战不力,到时该如何是好。但如果开车上路,车辆开着大灯在黑夜里特别明显,一旦遇到野人袭击,那就万劫不复了。他不是军事主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听从实战历练出来的军人的意见吧,毕竟他们曾经与极度危险的距离很近,并且死里逃生。
打定注意,主任朗声说道“李方明队长,这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李方明重重地点头,“我们想了一个方案,不完美,但目前是最好的方案。我们在矿区底部构建阵地,用大型的机械设备围成一圈,大家在中间坚守,这些设备自身沉重,都是非常结实的钢铁结构,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抵挡大木棒的装备了。柴油发电机和大型矿灯就在那里,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周围情况。根据描述分析,野人只是夜间活动,我们只要坚守到天亮就可以了。”
顿了顿,李方明继续说道“当然,这个方案的缺陷很多,如果有人想开车出去,我们不阻拦,但安全问题要自己负责。我们的人手太少了。”
会议室的众人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其实没有更好的方案可想,开车出去,遇到袭击的几率是五五开,没遇到就平安无事,只要遇到就万事皆休;留在矿区,遭遇袭击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比开车出去的好处只有两点,一是,抵抗的成功率大大增加,能增加多少,比如30%或者50%,谁都说不好,但每个人都认可的是生存的概率的确提高了;二是,可以与团队在一起,你不用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未知的危险。
主任的目光扫视屋里的众人,等待着每个人的答复。
“我和路易斯决定留下。”两个女人率先表态,有了前次的可怕经历,她们是打死都不愿独自面对野人。
顾明知道主任不会走,他也决定要留下。让顾明没有想到的是,还在沉默的人中老鲁先开口,“我留下。路上太黑,怪吓人的。”有他带头,几个工人都留下,最后付工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也留下。
乔奇峰教授和助手要跟主任在一起。剩下加西亚和伦纳德,加西亚表示要一同战斗,伦纳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留下,作为一名绅士我要保护美丽的女人。”说完冲着laura和路易斯来一个调皮的鬼脸。
至此大家都同意在矿底固守,李方明没有浪费时间,先让在外警戒的安保人员回来,然后指挥众人各负其责,带上足够的装备,一众人怀着忐忑夹杂着恐惧的心情冲向矿底。
经过半小时的忙碌,以甬道洞口为圆心,把铲车、运载车、挖掘机等十几台设备围成一个圆圈,车辆之间排列的非常密实。6个大型矿灯放在车顶,灯光冲外,把四周照得灯火通明。耳听得发电机深沉均匀地低吼,看着大型设备坚实的钢筋铁骨,人多势众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如果出现万一情况,大家就撤退到甬道里,当然,这是最后一步的安排。
大鹏在忙碌的中间发来最新的讯息,两个巨人确实到了金字塔,他们在平台上停住,正在监视着远方。看来顾明的预感是对的,巨人是为了防备野人才出动的。
工人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老鲁认真地对李方明表示,“如果野人敢来,我们几个就开车撞死他们。”仔细想一下,这也是很好的武器,被载重超过50吨的矿用自卸车撞一下,肯定不死即伤。
简单但实用的工事完成,矿底的人们正处在一种忙碌过后的短暂休息状态,抽着烟聊着天,享受一阵难得的轻松时光。
夜已经黑得深沉,白色的哈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时隐时现,夹杂着森林中特有的植物清香,这一刻让顾明突然感到似曾相识,他想到自己很久以前的一个梦境,也是同样的场景,人物记得不大清楚,但现实的一切与当时的梦境是如此贴合,他甚至感觉到梦里看着哈气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样。
顾明记起当时醒来,还在奇怪怎么会做一个无头无尾无逻辑关系的梦,眼前的一切证明,那个梦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实实在在地告诉自己将来的某一刻的场景。顾明心中大凛,难道自己在每个路口艰难的选择,冥冥之中都已注定?难道自己就是人生舞台上按照剧本表演的演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是谁在书写剧本?
上帝好像知道他的想法,用大鹏焦急地呼喊打断了沉思。“李队,我是大鹏,巨人突然开始行动,他们跑动了。”还没等回话,大鹏的呼喊接二连三地传来。
“平台两侧从地面升起两个台子,巨人跑上去了,他们在变形。”
“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不好,有野人活动的迹象,大概有五人左右,现在丛林边缘,怎么办?请指示。”
众人把手拿对讲机的李方明围在当中,心情从刚刚的紧张变换成现在的恐惧。李方明略一沉吟,“大鹏,继续观察,不要行动,我马上过去。”
“廖坤,加西亚,跟我来,其他人在原地固守。”
主任黑着脸说道“我也去。”顾明忙表态也要同去。众人立刻慌乱起来,李方明解释道“不用担心,野人的目的是金字塔,这里是安全的,我去看看情况,还会回来。”说着,他让两个跃跃欲试的安保人员留下保护。
没有耽误时间,主任和李方明,带着廖坤、加西亚,最后是顾明,五个人急匆匆地从洞口下到甬道,向着金字塔方面疾奔而去。
神庙内的水晶灯依然明亮,众人快步来到室外的平台,就看见左右两侧已经升起两个高台,高度接近两米,台子上是已经变身的巨人。这次变形为一个粗大的圆柱,顶部是圆球形,宛若码头上常见的缆绳柱,形状倒是没有让顾明吃惊,只是非常想知道这两个柱子如何抵挡野人。
大鹏俯卧在平台的外边缘,回头对众人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李方明立刻接近大鹏卧倒,小声交谈几句,就接过夜视仪向下观察情况。今天是农历十五,满月发出柔黄色的亮光,不知是不是高原的缘故,顾明觉得月亮特别的大,特别的亮。下面虽然是黑暗一片,但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许多大木桩子一样的黑影矗立在广场上。在长满一人高的荒草之上,可以见到点点闪亮的荧光,占据了整个广场空间,仿佛夏夜草地上盈盈飞舞的众多萤火虫。顾明清醒地知道,那不是萤火虫,那是野人的眼睛在反射神庙发出的亮光。大略数了一下,有四五十人之多。
主任用带来的另一部夜视仪查看着,其余人蹲下身子,焦急地等待着结果。顾明接过主任递来的夜视仪观察许久,他很奇怪自己此时心中并没有感到害怕,刚才出现的梦境重现,好像给了他一种宿命般的勇敢。
在夜视仪微绿色的视野中,野人抬头仰望着金字塔,默默地站立着。奇怪的是,野人虽然布满广场,但明显分为左右两个部分,中间有近十米的部分是空着的,并且正对金字塔南面的台阶。看起来野人并没有排列整齐的队形,那中间部分为什么空着?
顾明继续观察,想要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正前方的树丛开始一阵猛烈的晃动,然后一个身材巨大的野人走了出来,他的身材与旁边的野人相比要大上两圈,身高要高出两个脑袋。腿部与上身不成比例,短了许多,最明显的是手臂奇长,直立的状态下手掌可以毫不费力地摸到膝盖。中间空出的位置看来就是给大野人准备的。
大野人继续缓慢前进,让顾明心惊的是,在大野人的身后出现了第二个同样大的野人,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一共走出7个巨大的野人,很快就占满了中间的位置。现在明白了,早来的野人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
等了几分钟时间,没有野人再加入了,平台上变身为圆柱的两个巨人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接着分别从半圆形的柱头各放射出一道蓝色的闪电。直径感觉有啤酒瓶粗细,闪电曲折前行,左边的闪电放射到金字塔左侧远处的树丛上,树木立刻起火燃烧,迸发出黄红色的火焰。与左边对称,右边的闪电放射到右侧的树丛上,两道闪电一路向上,到一定距离,左边的拐弯向右,右边的拐弯向左,最后两道闪电在树林中间位置汇合。
到此,闪电忽然消失,但所过之处留下的火焰却燃烧地旺盛,噼里啪啦地声音在高处的平台上听的清清楚楚。闪电引燃了树木,形成一个火圈,把野人完全包围在内。
大鹏和李方明站起身子,此时已经不用夜视仪就可以看得清楚。望着四周的火光,顾明心中感到一阵的恐惧和激动,不知道巨人这么做有什么用处,但此举好像表达了一种决心,一种决一死战的态度。火圈中的众多野人没有慌乱,还如同刚才般地默然,顾明甚至感觉他们一动都没有动过。
上面和下面就这样僵持着,在顾明感觉时间非常难熬的时候,中间的大野人开始动作了。七个大家伙耸动肩膀,好像在把后背上背着的什么东西放到身边。透过夜视仪,顾明看到那是一个用藤条粗糙编成的大包裹,里面是大块黑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顾明问同样在观察的大鹏。
等了片刻,大鹏着急地说道“我认为是石块,大石头。大家快进入神庙。”顾明领教过野人投掷木棒的手段,如果木棒换成石头,那和炮弹的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六个男人忙不迭地跑进神庙,临进门时,顾明有些担心还在外面的巨人,虽然巨人不是人类,但感觉他们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战友。回头看看高台上的他们,没一点儿动静。
在神庙大门内站定,回身查看野人的动静。7个大野人这时已经排成一行,面朝金字塔,单手拿着一个很大的石块,旁边正常的野人都已拿起一根大木棒,看来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就等一声令下开始进攻。
到目前为止,这么多野人聚集,顾明他们没有听到一声叫喊,耳朵里除了风声只有他们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音。顾明想起上一次的经历,两个野人没有交流过一声,但动作却配合默契,他们肯定有一种方法可以联络彼此。
此时的寂静无声,让顾明想起以前看过的纪实军事文学,里面的亲历者多次提到过,每次大战之前,周围总是这样的宁静,仿佛没有战争,没有敌人。很奇怪这种氛围是如何产生的,但统称为大战前的寂静。
上帝没有让顾明过多地揣摩这种寂静,忽然之间,野人好像被无形的命令激发,大野人抡圆胳膊,摆动腰肢,晃动身体,把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手掌之上,猛地向上一用劲,感觉大石块慢悠悠地脱手而出。石块向金字塔飞去,初看好像很慢,但速度越来越快,抛物线的轨迹非常优美。没等顾明看清楚,第一块石头“砰”地一声,狠狠地砸在平台上,石块经不住巨大的冲击,粉身碎骨,大的如柚子小的如橘子的小石头四射而出,真的很像电影中炮弹落地爆炸的场景。
碎石击中巨人的身体,但组成身体的小方块早已排列紧密,打上去一点儿没有损害,反而被反弹出不少。但人类就没有这样的能力,虽然大部分被正门墙壁阻挡,但数十个碎石还是飞窜进室内。有一块正好碰到蔡宏伟随身携带的水壶上,铝制的壶身立刻出现一个烟盒大小的凹陷,最底部已经被击穿,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地流出来。
接着第二块,第三块…大石块不断地在平台上和神庙屋顶落下,目睹了水壶的遭遇,众人都乖乖的躲在墙壁后面不敢露头。顾明躲在右手墙壁后,透过大门向外观察。大野人的目标不是平台,而是两侧的巨人。左边的巨人一动不动,所在的高台周围已经落满了石块。圆球形的顶部被击中了好几下,留下大小不同的几个浅色印记,那是石头碎裂时的粉末粘在上面。顾明期盼着巨人的反击,刚才的蓝色闪电看起来很牛X的样子,怎么不用呢?
在大家猜测大野人何时停手时,石块风暴忽然停歇了,顾明看了下时间,大约持续了约五分钟。大鹏想趁着停歇去外面看看,刚走出两步远,一根大木棒“忽”地越过平台边缘,余劲未了,转着圈继续向上飞去,最后应该是落在神庙屋顶上,因为众人都感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快回来,他们仍木棒了。”顾明冲着大鹏喊叫。
“砰,砰,砰…”随后的十几秒钟响声密集,顾明感觉自己是一只小老鼠,钻进了正在咚咚敲打的大鼓里面。木棒落地的声音短促而密集,完全不同于先前石块缓慢而有节奏的撞击。
大鹏躲在墙后,突然欣喜地告诉顾明,“我知道台阶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腐朽的木头了,就是大木棒,并且我敢肯定,就是这帮野人扔的。”顾明一愣,随即想起第一次到神庙时,他和大鹏一起看到的众多朽木,当时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多木头胡乱地放在台阶上,现在想来,那都是不知多少年前战斗留下的遗迹。
李方明忽然说道“野人的木棒应该不多,每个人都扔上来,接下来就该上塔了吧。”大鹏和加西亚没有思考,同时点头确认。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响动,骇得众人一阵冷汗直冒。定睛观瞧,是laura和路易斯两人,抱着一个大包从后面跑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主任面色不悦地质问道。
Laura到跟前,喘喘气,“我们听到你们这里吃紧,就送过来照明弹和一些子弹,或许用得着。”
看着两个女人汗湿的头发,顾明上前接过背包,“主任,她们是好心,一起战斗吧。”主任狠狠地瞪了laura一眼,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屋外。Laura心头窃喜,她和路易斯拼命说服那一帮男人让她俩过来送东西,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心里都觉得,和巨人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毕竟她们都经历过一次。
一阵轻微的振动从脚下出来,整齐而有节奏,众人跑到平台,大鹏和廖坤各打出一发照明弹。惨白雪亮的光芒下,大野人一个挨着一个,正把厚实有力的大脚踩在宽大的台阶上。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