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的一声,宛若行云流水的音符嘎然而止,看着断了的琴弦,琴前的女子心头突然一阵刺痛,从心底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慌忙起身拉开门,疾步向隔壁走去。
“爷爷,爷爷,你在吗?”
急切的敲着门,可屋内却没有一丝回声,轻手一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床上明显有人翻过的痕迹,被子散乱在床上,包袱也翻开零乱的散落在地上,桌上放着是湿湿的一件袍子,青青的心一下揪紧了,转身凌厉的看向如玉:
“爷爷呢?你们把我爷爷呢?”
如玉在那如刀的眸子下,惊恐不已,慌忙道:
“林姑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或许~~~~他去为公子诊病去了”
青青一怔,看着屋内凌乱的样子,鼻头不由发酸,推开如玉,向着那个幽静的别院就奔了过去。
雨幕中,纤细的绿色身影跌跌撞撞,长发很快被春雨打湿,随着飘飞的衣袂扬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那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却盛满怒火和悲哀,让人看去无端的凄凉,眼看着二皇子的庭院越来越近,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眼前突然一晃,一双手从旁边的门里探了出来,将她一下子拉了进去,随即门就在身后被关上了。
“干什么?你是谁?放开我!”
猛地一惊,挣脱拉着他的那双手,一挥手就劈空而下~~~
“嘘,丫头,是我”
听得声音有些耳熟,忙将尚在空中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面前慈爱的老人满是关切的神情:
“孩子!是我,朱爷爷!”
“朱爷爷,怎么是你?”青青有些疑惑,却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孩子,你这是去送死啊!”
朱大夫忧虑叹着,青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滴滴滑落了下来。
“爷爷他在哪?他怎么样了?我要去找爷爷”
看着哀求青青哀求着的凄苦模样,他不禁又长叹一声,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已是老泪纵横,哽咽不已。
青青接过信,慌忙打了开来,字体与柳氏秘史字体相同,忙凝神看去:
“青青吾孙,展信展颜,吾已知晓,大限将至,无关他人,柳氏命脉,此后全在汝手~~~~~”
看罢,心下明白爷爷已遭不测,忙问向暗自试泪的朱大夫:
“朱爷爷,我爷爷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他点头哽咽道:
“他早早就说,如果遭遇不测,一个时辰之内将他的尸首放与棺木之中,棺木也是他这几天就悄悄自备了的,哎,知道要有劫数,还不愿避~~~”
青青惨然道“那爷爷现在`````?”
老人边帮她试泪边道:
“王爷念在柳兄为官时曾为朝廷出过不少力,而且现在又救了二皇子,特命老夫着手厚葬,老夫已照柳兄之意将他收殓,孩子,不要太难过,以后,朱爷爷也就是你的亲爷爷!”
青青紧咬银牙,悲愤的问道:
朱爷爷,爷爷他是怎么死的?是谁害死了他?
老人担心的捂紧她的嘴:
孩子,千万不要这样想,柳兄说过,此事无关他人,为了他的遗愿,也为了你以后,万万不可再去追查此事!
看到青青艰难的点头,他才放心的舒了口气,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她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老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沙哑着嗓子道:
“孩子,爷爷知道你难过,故者已矣,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你爷爷早早安葬,唉~~~10几年了还是躲不过”
一句话将沉痛中的青青点醒,唇已被她强忍的悲痛咬的铁青,擦干眼泪,将手中爷爷留下的信件仔细整理好放在袖中.
朱大夫低声道:
“你爷爷让早早将他入土,你~~”
青青强忍着泪水,应声道:
“青青明白,现在就去换衣裳,随后让爷爷入土为安”
他点头,嘱咐道:
“孩子,老夫先去准备别的,一会医馆门口见!”推门走了出来,转回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青青两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心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碎掉,艰难的无法呼吸,不由按住胸口,脚下一个趔趄.
“林姑娘,小心”
一双小手慌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如玉不知什么时候已跟在她的身后,青青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无语的转回身去,依旧一步步艰难的挪动着.
回到房间,伸手就将床上白色的帐幔撕扯了下来,如玉惊叫道:
“林姑娘,你?”
青青冷冷看过一眼,低声道:
“走开!”
如玉不禁一愣,将已伸出的双手缩了回去,向后退了几步,低头站住。
青青冷笑着将撕扯下来的白色帐幔缠在身上,把头发也包了起来,对着镜子,将自己脸上厚重的装容一点点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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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起来,阵阵雷声在头顶炸响
医馆门口,朱大夫扶了灵柩,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乡亲,撒着纸钱,哭声一片,远远的跟着身着黑衣的侍卫。
朱大夫惊疑看着一身重孝的女子走了出来,那身段,那眼神竟如此熟悉,张了张口,又摇头叹了口气.
青青走到他跟前,低声道:
“我是柳家唯一的根,自然也要以柳家人的身份去送爷爷最后一程”
朱大夫赞许的点头,略一沉吟,转过头去,朝后喊道:
“起棺了!”
等等,让我再陪陪爷爷!
青青说罢,痴痴的看着漆黑的灵柩,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在了灵柩上:
爷爷!爷爷~~~孙女来送您来了~~~
身后的乡亲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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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只是一个月而已,走着1个月前同样的路,祖孙二人如今相距咫尺却是阴阳永隔,雨水狠狠的敲打着她的脸庞,想着一个春秋的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分开了,以后就剩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四处漂泊~~
一步一步,似经过千年万年,雨水和着泪水滴落而下,天也暗了,终究还是走到了终点,镇外泥泞的山上就是柳伯年的陵寝,看着这些乡亲,青青从心底升起莫名的感动,向着爷爷的坟头磕了头,跪着转过身,将头深深的磕在地上:
“林姑娘?”
旁边的朱大夫惊慌的过来扶她:
“你这是干什么”
面前的乡亲夜也都围了过来,青青轻轻对朱大夫摇摇头,对他们道:
“谢谢大家,谢谢各位大叔大娘,小女无以为报,只能给大家磕头,多谢大家的帮忙”
“孩子,你爷爷当年来风回镇救过我们不少人,不求回报,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旁边的乡亲都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一个大娘将她拉了起来,擦着红肿的眼睛:
“孩子,生老病死都是每个人要经历的,你莫要太伤心了,神医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是的,我们会把神医供奉起来,他会保佑我们的”
看着大家关切的目光,再看看爷爷荒凉的坟头,青青悲戚的低声到:
放心吧,爷爷,你未了的愿望,青青一定会完成,您如果有灵,一定要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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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萦绕的房间,几个丫环不停的忙碌着,身着桔黄的少女侧卧在睡塌上,皮肤如磁器般泛着光泽,娇小的嘴唇不停的动着:
“快点,将我明日要穿的粉色衣裳先放好了,把那个玩艺扔掉,二哥哥不喜欢~~~~~”
“月儿,又在想二哥哥了?”
王妃笑着进了屋,塞月郡主忙站起了身,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拉着王妃撒娇道:
“娘亲!您又取笑月儿了”
扶着王妃坐了下来,挥手让丫环退了下去,贴着王妃吃吃的娇笑着:
“娘亲,二哥哥真的答应回去了么?”
“是啊”
“那~~~~~~”
王妃侧过脸慈爱的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女儿,故意问道:
“那什么?”
“您知道还问?”
赛月红着脸低下头.
“哦!”王妃故做恍然道:
“你说的那个玉簪娘已经吩咐张廷给你买了”
“不是拉,娘”
她忙争辩,却发现王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窘迫起来:
红红的小嘴嘟囔着:
哼,不跟您说了
说罢,生气的转过了身.
王妃笑意更浓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呢?”
赛月忙正正身子,想回头又不好意思,只得凝神听着,见王妃又不吭声了,悄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却和王妃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又恬着脸撒起娇来:
“娘~~~~!”
王妃也不再逗她了:
“你父亲说了,等回去二皇子登基以后,马上就让丞相上书为你提亲,你以后可就是一国之母了,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月儿明白,谢谢娘亲”
赛月一脸的心花怒放,却没有发现王妃脸上闪过的一丝忧虑~~
“月儿,明天我们还有个伴要一起回京.”
王妃淡淡的说道.
“谁呀?”
赛月漫不经心的问.
“你见过的,林姑娘.”
“她?他爷爷不是已经暴病而死了么,她跟我们回京去干什么?”赛月惊讶的道.
“她的医术也很好,二皇子的病还没有完全复元,所以~~``”
“哦,娘,月儿明白了,她的医术也很好么?可惜是个丑八怪.”
赛月听罢惋惜道.
王妃看女儿如此回答,轻轻叹了口气,侧卧了身子,闭上了双目,前日看到的种种又闪过脑际.
那日,听得医馆门外哭声震天,她举伞好奇的去看,那个素妆白衣女子让她心生震撼,那种脱俗的气质和容貌,即便是满脸泪痕,都无法掩盖她身上散发的那种异与常人的气势,从一见面就觉出她的与众不同,没有想到她尽用易容术瞒天过海,看惯了权势纷争的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曲曲折折,林超尘的敢冒生命之险来治病,又突然暴毙,王爷如今又让犯有欺君之罪的林月一同回京,这中间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这个异与常人的女子,对他们来说,是福是祸?但是,或许绝对不会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