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天色暗淡。
天都峰旁的一座山顶,小七躺在一块青色大石上,尽力舒展四肢,双眼盯着淡蓝的天空,任由杂乱的思绪闪过脑海。
他并无深入细想这些思绪的打算,因为他更喜欢拥简单的法子,去处理复杂的问题。
无论如何,明天将变得不同,再复杂困苦的事,总有了结之时。无论生死,明天即可了结这一切,终是好的,在过往所有任务中,从未有此次任务艰巨与漫长。
他需要休息,因此停下思绪不久,便已进入完全放松的状态,心境空明,进入梦境。
醒来时,已是子时。
凉风习习,让小七精神奕奕,状态恢复到巅峰,辨明方向,隐入黑暗。
猎人寻找猎物,通常不用花费太长时间。有了上次的探索经历,寻找天王教入口更是易如反掌。
猎人寻找猎物并不难,要打下猎物却非易事,更何况小七上次已打草惊蛇。
事实上,小七并不打算悄悄潜入,而是大张旗鼓。
直到死了几人后,没人愿意再送死,小七走向通道里。
通道干净整洁,灯火明亮如昼。岗哨站立原地,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七公子,请走这边。”
小七刚到岔路口,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轻声道。
穿过几个通道,忽地眼前一亮,小七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打量眼前出现的一切。
依山傍崖,修建了紧致的屋舍楼阁,错落有致,层层叠叠。而远处即是悬崖峭壁,不远处白雾茫茫,似是仙境一般。
走出了通道,即是广场。中央站着一人,正是天王教副教主。脸挂着微笑,道:“七公子深夜造访,未能远迎,请恕罪。”
说完之后,还微微施礼,不带丝毫火气。仿佛先前小七所杀之人,根本与之毫无关系一般。
小七观察完四周环境,刚好走出通道口,回应道:“你并非我要找的人。”
“我当然明白,教主早已恭候七公子多时了,请跟我来。”说完当先走在前面,一路之上,道路两旁插满火把,与白天几无二致。
沿着山崖婉转而上,约一盏茶时间,来到一座楼阁前。
“教主就在楼阁里,七公子请。”说完,这位副教主自个儿走了。
楼阁似乎悬空而立,人在其上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
借着周围的光线,小七早已看清,楼阁外形与金币上的天星阁一模一样。
小七推开阁楼大门,一阵熟悉的烤鱼香味扑面而来。
门又自动合上,外面的冷风立即消逝,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寒冷气息。
烤鱼的人正是小虎,他笑着道:“这两条鲈鱼刚刚烤好,味道正鲜。”
小七既未惊讶,也未说话。依言坐下,豪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小虎脸带着笑意,将身子从烤鱼炉前移到桌旁,坐定后才道;“你的运气不错,这已是最后两条鱼。”
小七突然抬头,一字字地说道:“你为何不将其它客人叫出来?”说完不再看他。
“我本就让他们不要避讳,却是都不听我劝。你们都出来罢。”说完,他竟然在叹息。
脚步声响,从楼梯处的阴影里走出几人。
最前面的是玲宫主,面若冰霜,狠狠地“瞪”了小七一眼。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人,面无表情,衣着普通,却给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小七只看了一眼,心中一凛,这人却是已“死”了的笑问天。小七虽未亲眼见过本人,但却看过他的画像,早已刻在脑子里,这本是杀手的最基本能力。
最后出来的人更让小七吃惊,这人赫然是南宫远博。他脸上竟挂着微笑,神色舒泰。
“各位,请坐。”小虎吩咐道。
待几人完全坐定后,他带着笑意道:“我早就说过,小七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小七默不作声。
“他今天来,只不过是找我了却一桩心愿。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当然也绝不会让他失望。”说完双眼盯着小七。
小七还是保持沉默,也并未回避小虎的目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关的人都已在场,你可以问了。我保证,每个问题他们都有问必答。”他坐在桌旁的木凳上,身体完全放松,脸上的笑意更浓。
小七淡淡地道:“既然是你我的事,其他人又何必在此。”
“也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小虎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一个声调。阁楼里的每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楚。也更明白这平淡声音所做的决定从来绝无更改。
阁楼里,很安静,只有烤炉里偶尔的炭火碎裂之声,如钟鼓般在屋子里回荡,敲在人的心房。
良久,宁静终被打破。
小七道:“你说,我听。”
小虎笑了,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坛未开封的酒,将一坛放到小七身前,朗声道:“好。那就慢慢听我道来。”
小七坦然接受,左手握剑,右手拍开酒坛封泥,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抓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味道如何?”
“味道不错”
“这可是百年佳酿。”
小七淡淡道:“你既不卖酒,我也不买酒。”
小虎叹息一声才道:“你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说完突然站起身,走向大厅正面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迎客松”,苍劲挺拔,显然出自名家手笔。
不过小虎显然并非让小七欣赏此画。他右手轻拂,画缓缓落下,露出墙面真容。
小七凝目望去,墙壁正中,嵌着一块石头,约有五丈大小。奇的是石头上也刻着一副石画。
“一切都是为它。小七,你不妨过来仔细瞧瞧。”小虎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小七站起身,缓缓走到墙下,迎头望去,看得更是真切。
“这石画与这天星楼……”小七故意停住话头。
“是的,这就是天星阁。你当然也认得此画。”小虎笑着道。
“这与天星令上的画一摸一样,凡是见过天星令的人,当然认得此画。”他回答得非常巧妙。
小虎笑了笑,继续道:“这石画来自于凌虚道人的密室,密室里,除了这幅画,别无它物。”
小七没有回应,一双眸子紧紧盯住石墙上的四句诗:“小楼听细雨,落雨逝有声,悠悠修行路,何时出红尘?”
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四周白雾萦绕,更增添了几分仙气。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两人四目盯着墙上的诗句,久久不语。
随着一声叹息,小虎道:“十五年来,观看此画无数次,却不得其果。”
“所以你千方百计,引人前来观摩。”小七
突然转身,盯着小虎冷冷地道。
小虎点点头,“你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可惜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你又想到召开天都峰大会,一举两得?”
“是。只不过有些事,世事难料。”
“有些事?”
小虎回到桌旁,抓起酒坛喝了一大口,才继续道:“南宫世家的家事。”
小七默然无语。
“南宫世家发生的事,那不是我的本意。另外,做最后决定的,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远博。”说完用只剩一条缝的眸子盯着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