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集。
夜,来得很早。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
但马家集里的许多人,却都是心里火热,因为他们喝了许多酒。小七并没有喝酒,他喜欢喝茶,闻着茶香,全身都感觉到很舒坦。但他却绝不阻止别人喝酒,特别是从少林寺下来的各路江湖好汉。
客栈的名字叫平安客栈。这样的客栈几乎每个市集都存在,出门在外的人,谁不想图个平安吉利。所以这样的客栈,生意一向总是不错的。小七虽然不喝酒,但他喜欢看别人喝酒,特别是喝酒后说出来的一些话,就更有意思了。
“我说,咱太湖帮这次回去,得好好计划,天都峰的观摩大会,可得好好把握。你们说是不是?”,说话的是一脸横肉,全身肌肉结实的胖子,拿酒杯的手长满了老茧。一看就是个常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他就坐在小七对面的一桌,一共坐了三个人。
他右手的一人回答道:“可不是,这副教主实话说,真心不错,有点绿林好汉的味道。”,这人说话却是声音尖细,小眼廋脸矮小,一双手干瘦如鹰爪般。
“钱师爷说的是,要不是这副教主一来,大家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就是不知道她长啥样,哈哈。”,说完大笑,一副**之态。
胖子道:“马六哥,你他娘的就好这口,来喝酒,给你降降火。”
马六中等身材,马脸,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豪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内功不错。
马六笑道:“酒降火,这是哪门子的鬼方法?降个屁。我说,用你的猪脑袋想想,连那四个抬轿的丫头都如此美貌,主人可想而知,依我看,那副教主年纪也不大。”
胖子咧嘴嘿嘿直笑。
钱师爷用手捋了捋一撮并不多的胡须,点头道:“嗯,马六的话倒是不错。但可别忘了,那可都是小辣椒。”
马六道:“好一个小辣椒,来,干杯。”
小七心中一动,随即又摇摇头,心里暗道:“那副教主绝不会是与自己在凉亭喝茶的蒙面女人,因为身形和眼神完全不同。”,正思虑间,忽听马六道:“嘘,你们看。”
小七也看了过去,原来,客栈进来三个人,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人青纱蒙面,正是小七刚才想到的那位叫做彩虹的女人。
三人要了二间上房,随着伙计向后院走去。
胖子不解地道:“怎地现在的女人都喜欢蒙着面,真他娘的奇怪。”
马六一打眼色轻声道:“说话注意点。”
原来有好些人都看了过来,想到刚才他们的谈话,不免自然会联想到天王教。
三人后来没再继续喝酒,要了房间,也到后院休息去了。
小七看着这几人,想到他们最后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多半今天晚上有好戏可看。
见时间尚早,小七随意地在街上闲逛,无意之间,竟然走到了“好运来”堵场的门口。小七想了想,走了进去。
人高兴的时候,难免会得意忘形一些。所以赌场今天的生意很不错。小七来到赌骰子的一桌,里外都围满了人。
一个瘦小的汉子看了看小七,转身向里屋跑去。到了门口,喊道:“九姑娘,小的有事急事禀报。”
“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这九姑娘赫然就是上次与小七赌钱做庄摇骰子的绝色女人。
九姑娘问道:“有人闹事?”
“没有,上次赢钱的那小子又来了?”,瘦小汉子急切地说道。
九姑娘冷笑道:“很好,你去盯着,我立马就来。”
赌桌上,堆满了银票,来会盟的江湖好汉都带了不少钱上路,庄家更是笑开了花,幺吼着赌徒们下注。
小七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特别的人,正要离去,却听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来了,怎地不玩玩?”
小七侧身一看,原来是上次与自己赌钱的女人。
“我叫九姑娘,公子怎样称呼?”
“小七”
九姑娘道:“原来是七公子,请跟我到里屋一叙如何?”
小七道:“也好。”
九姑娘在前引路,一边说道:“这里是普通人玩的地方,像七公子这样的人,当然得到里面。”,说完回头笑了笑,脸上的酒窝更增添了几分美色。
小七恍然道:“里面是?”
九姑娘道:“里面是雅室,专门为像公子这样的人准备的。”
说话之间,已走入一条铺设精致的走廊。红色的毛毯铺设在地上,两面墙上挂着字画,一眼即可看出,字画都是出自名家手笔。走廊两边是不对称的雅室,雅室里面有好些人正在赌钱,看起来很是享受。四周却很安静,更多的是沏牌,掷骰子之类的声音。
每间雅室内都有好几个漂亮的姑娘在旁伺候。
九姑娘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小七,笑问道:“七公子想玩什么呢?还是骰子吗?
”
小七道:“我玩骰子运气一向不错。”
九姑娘笑道:“好,这边请。”
来到一间雅室内,里面有四个人正在赌钱,另外两个人躺在椅子上喝茶,身旁的姑娘正在为其拿捏捶腿。
其中一个公子打扮的人说道:“哟,什么贵客让九姑娘亲自带过来?”
九姑娘笑道:“当然是财神爷喽。”
众人大笑。
小七在桌旁一张椅子上坐下,九姑娘道:“这位是七公子,也来玩玩骰子。”
又指着桌旁的人逐一介绍。
那位公子打扮的人姓楚,来自京城。小七对面的人姓易,四十左右,精干老练。
他右边的人叫唐二,三十多岁,满脸堆笑。
小七右边的人姓贾,一副富态之像。
赌桌上的人,绝不会以貌取人,虽然小七穿着普通,他们绝无半点藐视之意。
九姑娘笑道:“介绍完了,大家继续。”
楚公子笑道:“九姑娘既然来了,不陪我们玩几把,说不过去吧!”
九姑娘笑道:“楚公子既然发话,哪有不陪之礼。”
“押注押注!”,众人齐吼。见到每人下注五万两,小七也拿出一叠银票,抽了一张放到桌子中间,口中道:“谁的点数加起来最大谁赢?”
九姑娘道:“当然,相同点数谁先掷出来,算谁赢。”
楚公子道:“好,我来先掷!”,说完,抓起玉碗里的骰子,掷了下去。”
“叮铃铃”
响声不绝于耳。
“三四五”!
楚公子道:“还不错。”
九姑娘道:“该我了”。伸出一双肌肤如玉的手,抓起骰子,优雅地掷到了玉碗中。
“叮铃铃”
“四五六”!
九姑娘笑道:“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楚公子做苦笑状。
小七抓起碗里的骰子在手里掂了掂,很随意地掷到玉碗里。
“叮铃铃”
“豹子!”,桌旁的人异口同声。
三颗骰子全是六点朝上,当然是通吃所有的豹子,后面的人也不必再掷,因为就算你再掷出豹子也没用。
小七却淡淡地道:“看来我的运气也不坏。”
运气何止不坏,简直好得要命。要知道,掷出豹子来的几率简直比万分之一还低。
九姑娘道笑道:“有劲吧!”
“果然有劲”,躺在椅子上的两人也都起来坐到桌旁,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满脸虬髯,眼中精光十足。
“来来来,继续。”
在众人的幺吼声中,小七一连五把,每把都是豹子,周围的人全都傻眼了,这根本没法玩。最要命的是,虽然他们都怀疑小七是郎中,但他们都看不出。郎中,在赌场中指做假的人,绝不是行医的郎中。
众人垂头丧气。只有虬髯中年人笑道:“七公子运气非常好,在下不得不认输,输得心服口服。”,他不说技术,而是说运气,说话无疑很有技巧。
不仅是他,所有都是心服口服。因为大家都是掷的同一副骰子,而骰子绝对没有问题,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先前验过的。
九姑娘道:“连我都不敢相信。”,说完,抓起碗中的骰子,一粒粒捏碎,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足以说明一切。
唐二笑道:“这些钱区区之数,不足挂齿。七公子能否说说这其中的道理,让我们开开眼界。”
小七淡淡地道:“这其中也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一件事情做久了,就有了经验。”
众人都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小七继续道:“骰子的分量总是不相同的,因为点数不同。当然这差别很小,但一个对分量很敏感的人,这并不难。”
“真是大开眼界,人外有人。一点儿也不假,输得心服口服,哈哈哈。”,说话的是姓贾的胖子,说完竟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任何行业都如此,总是佩服顶尖强者,赌桌上,当然也不会例外。
虬髯中年人道:“七公子身手不凡。胡某能否邀请七公子一起喝杯水酒?”
小七淡淡地道:“喝酒我只好拒绝,喝茶绝对没问题。”
虬髯中年人一怔,随即大笑道:“你很有趣,走,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