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传中州天山拔云峰上有那仙人踪迹。此地景色奇秀,万仞山崖,恢宏瀑布,险之又险。山腰处白云渺渺,远望便像是雾里看花,朦胧梦幻。
然而这神仙地却是人迹罕至,只因路险峰高时有大风呼啸,虽是秀丽之地却不是凡夫俗子可以享用的。山腰竹海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的小道观,缺了半边门的门洞处,一邋遢老道毫无形象的坐在小马扎上,半眯着眼,嘀咕着,乱写乱画,也不知在算着什么。
不多时,道观中跳出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来,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身上的道袍虽是补丁多多,却也是干干净净。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满面享受,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老道,一张俊俏的脸蛋皱了起来,郁闷道:“师傅呀,您老又在这干啥呢,有这时间还不如给咱这门安上呢。”
“休要胡言,为师算过了,这就有人给咱修门。”老道闻言,捋着灰白的胡子高深莫测道。
这下少年却是惊奇了,环顾四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竖起耳朵听了听,只闻风声鸟声虫鸣声,哪有那人的踪迹。不禁迷糊道:“师傅,您老说的那人呢?”
老道看了一眼少年,嘴角微微翘起,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道:“为师早以算到,那人姓苏名尤,这便会给咱修门去。”
少年愣住了,面上的表情无比纠结,原因无他,因为他就是苏尤.
“不干,不干,要干你自己干去!”苏尤气的摆摆手,转过身就要去睡个回笼觉。闹了半天死老头又是要自己干活,想着心中突然泛起了无限的憋屈来。看看这四周,院子是自己打扫,菜也是自己种的,窗户上的木板还是自己打的呢。
“苏尤啊,为师算好了的,你也不想为师算无遗策的名号就这么毁了吧。”老道一把抓住苏尤的胳膊,面上的表情神圣无比。
苏尤那个气结,与老道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他败下了阵来,无奈道:“好吧,我这就去修门。”
“好好。”老道这才松开了手笑吟吟的道。
苏尤只得黑着脸扛着斧头去砍竹子,好在这山里吃的不好找,竹子却是一大堆。麻利的砍倒了几棵碗口粗的竹子,又分成几段,麻绳一绑,就成了一道简易的竹门。待他将门安好了,看看老道,还在那悠闲的乱写乱画,时而掐指,俊俏的脸就更黑了,没好气的走到老道身边道:“师傅您这又在算什么呢。”
老道却未搭理他,算了一阵子,突然起身,急匆匆的就进了道观里。苏尤很是无奈,却也好奇的很。他跟着老道十几年了,对老道很是了解,平常都是懒得抽筋的,还从未见老家伙跑这么快过。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又算到了啥?”苏尤好奇的跟着进了道观,还没细看,就见一物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吓得他赶紧闭嘴,眼疾手快的抓住那物,不料冲力太大,带着他蹬蹬蹬的倒退着向外撞去。
苏尤连忙凝神静气,脚下画圈,身形又摇又晃,这才止住了去势,定睛一看,就见自己抓着把连鞘长剑,顿时脸色煞白。
“师傅呀,十一年呀!我跟着您老可有十一年了,您,您。”,苏尤面露悲伤,深吸口气道:“您老竟然用剑砸我,这闹不好徒弟我可就与您阴阳相隔了。”
老道却奇道:“平常你不都想要把真剑吗?对为师这把剑不满意吗?”
苏尤闻言先是一喜,随即想到先前差点被老道砸破面门,顿时板起了脸道:“我是想要把剑可也不想被剑砸死。”
老道却不以为然道:“为师这是在考验你的功夫,此剑飞出,你若接不住那是你功夫不到家,配不上这把剑。”
听着老道的话,苏尤无言以对,跟老道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明白自己师傅跟别人的思维不太一样,要真较真的话倒霉的还是自己。苏尤不再多想,心顿时放到了手中剑上。此剑剑鞘暗红,其上布满了精美的纹络,剑穗飘荡,挂着个翠绿的叶子。
苏尤顿时奇道:“师傅呀,这剑穗上挂个叶子做啥呀,是不是沾上去的?”说着就用手去拽,一下,拽不掉,两下拽不掉。苏尤瞪大了眼,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顽强的叶子,撕不烂,拽不掉的。
老道看苏尤死活拽不掉翠叶,抚须笑道:“你这个浑小子,此剑名映春,那叶便是点睛,且此叶乃是极北长青不死树的叶子,你要能撕烂它那你小子可就是天人了。”
“天人才能撕烂的叶子!”苏尤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砰砰的跳动恨不能跳出口来。天人那是超凡脱俗的神仙,万中无一,万万中无一!
凡夫俗子不论是用剑,用刀,用枪,还是拳脚功夫,必要登天路,踏九重楼,才可成天人,像苏尤这习剑者天人便是剑仙。
踏剑破云宵,炎阳镀金甲,是所有习剑者的梦。
既然有天人才能撕烂的翠叶点睛,那这把剑自然非同凡响。苏尤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伸手拔剑,想要目睹藏在鞘中的神剑风姿。
拔一下,拔不出,两下,拔不出,三下,四下,五.
苏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见这剑纹丝不动,不要说出鞘了就是丁点缝隙都不露。顿时可怜兮兮的看向老道:“师傅,您这不是在耍我吧,求了您五年终于舍得给我把剑了却还给个拔不出的。”
苏尤苦大仇深道:“您可别说除了天人没人能拔出这剑来,要是那样徒弟我死的心都有了。”
老道笑道:“为师既然给你剑自然有办法让你拔出来。”
听着老道的话苏尤顿时开怀了,急切道:“那师傅您快说呀要怎么拔出来!”
“弃。”
“弃?”
“嗯。”
“嗯??”
苏尤瞪着眼睛等着老道接着说下去,却见老道就看着他也不说话了,似乎.似乎已经说完了。
“师傅呀,您说明白呀。弃,弃什么?什么弃?”苏尤顿时纠结了。
“就是弃。”
老道如是说道。
苏尤崩溃了,拿了条布带将剑往背上一背,有气无力的道:“我去做饭了,饿了.”
待苏尤走后,老道向着某一处,神色有些复杂道:“看到了没有,这小兔崽子可一点都不像你。”
听着苏尤不时传来的牢骚声老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此后,林中小观中多了个背剑的少年少了个扛斧头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