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没有看见我,她挎着秃头老男人的胳膊正甜甜笑着说着什么。
弄得我倒像是做贼似的抓紧离开了现场。
打出租车去小酒馆的路上,我给大毛打了电话,我给大毛打电话并不是因为我嘴碎当个告密者,而是因为二毛说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要多约两个人,我想啊,这么晚了约人家有家有口的可不合适了,这不明摆着是心意不诚吗?所以咱要约也只能约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光棍了啊。大毛又不是外人,见见弟媳妇岂不更好?所以我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大毛。
大毛婉拒了我的邀请。
大毛说:我吃了。
我说:你吃了康帅傅了吧(注意是康帅傅,不是师傅)?
大毛说:我今晚上有事,再去你们那里就耽误事了。
我说:你除了泡个网吧还有什么正经事?你弟弟领着媳妇来了,你怎么着也得给把把关吧?
大毛说:我弟弟啊,由着他吧,谈了不下九十九个了,也不差我给把这个关。我真有事。
什么事?
艺术馆那女的主动邀请我去酒吧呢。
我了个草哒,我这辈子还不知道酒吧是个啥玩意呢。邀请你去酒吧?几点?
十点呀。
怎么不邀请你吃饭呢?
她说有演出呀。
我了个草哒,演出!我心里想,演哪一出还不道呢!
我说:好好好,你可别被酒托给骗了哈,多长个心眼,跟你弟弟学学!
大毛说:你就是嘴不饶人,她能怎么着我?吃了我还是查查了我?我还巴不得呢?
我说:你本质上就是个见色忘友的淫贼,算我没提醒你。
电话就挂了。然后我给张大宝子打电话。张大宝子倒积极,忙不迭的埋怨我说晚了,说是自己已经吃饱了,再吃可不就吃撑了?说我太不够哥们了,拿他垫桌子腿。
我说:你废话!你到底来不来?
来来来!来来来!
我们弄了几个小菜,酱长蛸,贝类拼盘,大炒鮟鱇,凉拌蛰头。我和大宝子一人一小瓶二锅头,二毛和花旦弄了瓶老酒。
气氛很热烈。热气腾腾的。我们说了很多话,大家笑的都很开心。花旦讲了她经历的奇闻异事以及心酸委屈,二毛讲了他的海外游学经过以及心路历程,我和大宝子没啥好说的,于是我就讲了我抓住珠宝大盗的那档子事,我说这个是因为自己有小算盘的!因为我是对着一个省级媒体的主持人说的!这对宣传我的光辉形象很重要!
那小子被我给扒了裤子!光着了啊!那屁股白晃晃的……
二毛咳嗽了一声。
我正准备描述这种白是玉石的白还是腻子的白呢,听了这声咳嗽只好住了嘴。大宝子说,嗨,这正热闹着呢,你还是说呀。
好汉不提当年勇呀。我讪讪道。
轮到大宝子说了。大宝子说,我们这工作吧,简单重复单调,没什么技术含量。我们吧,就是一些当代的骆驼祥子,打工的呗。要说有趣吧,也有趣,因为需要接触社会上各种人。我有一次送快递就碰到个只披着浴巾的小媳妇……
我咳嗽了一声。大宝子也咳嗽了声,就没下文了。我知道这故事,这故事大宝子就指着它活一辈子了。他送了个浴桶,小娘们让他搬屋里去并说了要不搬进去就不签收,他闻着满楼道的香波味道再看着人家光着的小腿,最后连单也没签吓跑了。跑了。你自己跑了还惦记这档子事干嘛?想法太多!想法太多呀!一个浴桶的事儿,瞧把你给嘚瑟的!
大宝子接着说:那回我遇着一个信佛的,快件是佛经什么的,他开了封就要送我一本,说:年轻银,一定要信佛呀,信佛好呀。我说:信佛咋好咧?那个音说:能搞着对象呀。我心那话,这还用你看!我衣裳一个多月没洗了,是条狗都能闻出来我没个媳妇给洗衣裳啊!我就倒他说:阿弥陀佛,我都修炼到了不近女色的地步啦,你还诱惑我,可见你学的不是真佛呀!把他给说服了!你说你这是市场定位没搞好,广告投放不对位呀!
花旦说:是呀,现在这些信佛的信教的也真是,在哪里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自己信就信吧,有的还用诅咒的方式拉人入教,都变了味了。
聊得正起劲,酒没了。我问,大家再整点?一致同意。
我就起身到前台找服务员。
还没走到前台呢,正碰到一个姑娘和她男朋友干起来啦,哗!一杯果汁浇了青年的油头上,就跟看韩剧似的。我正算着这得脏害多少钱啊,那姑娘呼的跑我跟前,吧唧就在我腮上亲了一口!只听这姑娘说: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宁可和穷迪奥丝谈恋爱,也不和你这样的花心大萝卜处了!
我把她推开了,说:姑娘,你可想得美啊,我又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们俩的事可关我屁事!
这姑娘立时就哭了啊!估计觉着竟然被一个丑人拒绝了不好意思吧!可你也不是个俊啊!离我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差远了啊!再说,你们闹别扭拿我开什么涮!那个青年要是吃错了药上来就咔咔咔揍我一顿我该怎么办!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就算可怜你了,弄我一脸口红!
弄这档子事!幸亏那青年通情达理,擦了把脸,结了账拉着姑娘就走。
你给我等着!他走出门的时候,对着我很爷们的来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