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不知道算不算天时地利,今天有几场戏是需要在雨中拍摄的,作为刚进公司的新人那些琐碎且没技术含量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沈宁她们几个新人的身上,沈宁拿着摄像机按照剧本要求去取了一些空镜头。
今天的有一场戏是在墓地拍的,看着雨气中一座座冰凉的墓碑,沈宁的眼中泛起一层薄雾,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她依旧清晰地记的爸爸最后一次和自己的对话。
“我去给你找!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找到他我就算是用捆用绑也把他给你带回来!”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我也不回来了!”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那天的争吵,后来沈宁想如果那天她不那么任性,语气稍微弱一点,是不是爸爸就不会死了?如果那天她不赌气跑开,顾玺城是不是就不会失踪?
三年了,她都不曾回家,她真的很想回家看看却没脸回去,是她弄丢了顾玺城是她害死了爸爸,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冰凉的雨滴混着滚烫的眼泪滴在脸上,沈宁赶紧擦掉眼泪大步朝着剧组走去。
所有的工作准备好,楚歌饰演的男主夏铭站在母亲的墓碑前,墓前一束百合在风雨中变的残败,他的眼神落寞、孤寂、悲伤,沈宁缓缓地把镜头推近楚歌,可想要避开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工作人员不断地从高空往下制造雨幕,那些雨水打在楚歌的身上溅到沈宁的脸上,沈宁努力克制那股强烈的想要逃开的冲动迎着镜头中楚歌的目光一寸寸往前推着镜头,这场戏她拍的比楚歌还要艰辛,越靠近越绝望。
夏铭因为母亲的死而憎恨父亲夏彦,从而从家里搬出去之后住到了奶奶家,靠给苏凉做家教挣的钱养活自己。
墓地那场争吵楚歌悲伤愤怒地说着:“为什么做错事的是你们,死的却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她死了你却活着!”在沈宁的耳边不断地萦绕,三年前她的母亲说过同样的话,都是你,都是你天天哭着闹着为了顾玺城要死要活的,你爸爸才会死的,沈宁,都是你害死你爸爸的,是你,是你亲手把你爸逼死的,就算有一天顾玺城回来了,你们也不会幸福的,因为你的幸福是你爸爸用命换来的。
那样狠戾怨恨的眼神如一把刀子剜着沈宁的心,她每思念顾玺城一次,就对爸爸的愧疚多一分,可她却无法忘记顾玺城,就算他在三年前不告而别杳无音信,她甚至一点都不恨他,只要他回来就好,深深的思念、无尽的愧疚就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剑插入她的心脏,不管是进还是退都是疼。
楚歌拍完戏有人立马给他披了一件外套,唐歆也拿着毛巾给他,或许是避免绯闻,唐歆本来是要帮他擦的楚歌却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淡淡地说了句什么朝车里走去,再下来时已换了一身干衣服。
沈宁发丝上水顺着发梢流到眼睛里,衣服上也湿了一片却没有人过问,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你的位置决定别人对你的关注度,没人去在意一个新进公司的员工的生老病死,员工没了可以再换,签约的艺人却是半分不敢怠慢。
楚歌的经纪人李成恩因为水土不服今天没有陪他来剧组,剧组在墓地取完景又朝着另外一个场地出发。
楚歌出现在大巴车里瞬间成了焦点,只有沈宁出神地凝视着窗外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对于这种万人瞩目的情景他早已习以为常,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也不管那里有没有人。
沈宁头靠在车窗上,迷惘地看着雨水顺着车窗滑落,手轻轻地在窗子上写着顾玺城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恍惚间她在车窗上看到玺城的身影,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低着头翻看着手里的东西,纸张翻动的声音透过时空在她耳边响起,她既迫不及待又害怕迟疑地僵坐着,看着他潇洒地在剧本上写东西,看着他拿着手机发短信,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她紧张且缓慢地转身,下一秒被现实狠狠地抽了一耳光,楚歌正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剧本。
她低垂着眼睫掩饰眼底的忐忑,缩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地握着,连呼吸都变的沉重轻缓,她僵硬地坐在那里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楚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双腿交叠在一起,只是一个很随意的动作,沈宁的背后却泛起一层冷汗,剧烈跳动的心脏酸涩肿胀。
大巴车还没停稳,沈宁便起身朝外走去,由于太匆忙绊到了楚歌的腿,踉跄了几步逃也似的下了车,迅疾地走到没人的地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第二场戏是在一个郊外拍的,画面中唐歆饰演的苏凉浑身湿透狼狈地缩在夏铭家的门口,楚歌撑着伞在画面中变的逐渐清晰,雨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莲,心疼、隐忍、愤怒交织在一起,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彼此,倾盆大雨哗哗地流淌,黑色的伞在风中被刮的翻滚,那场戏是很重要的一场戏,就连楚歌也无法驾驭夏铭当时那种炙热、心疼、隐忍且悲伤的眼神,一场雨中的戏N机了四五次。
楚歌把拍戏当做一种信仰,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完美,那是沈宁第一次接触到他的世界,一次次地跑到镜头前来看拍摄的角度以及自己的表情是否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标准,少了平时的张扬跋扈,多了严肃认真,眉眼间都透着倨傲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