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计划推进很慢,半年下来,似乎没有一丁点表现,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们是用私人时间来做,没有被很多人知晓,另部分原因是,如罗茜所说,这件事对我们自身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对投资的人没有回报的可能,谁会让自己的帐户凭空消瘦却看不到失而复得的可能?
这比被诈骗更不能忍受。
“舟晓,你说我们的计划真的能实现吗?”
“我不知道,所有人都不愿意伸手。”
“是啊,谁会让自己的钱打水漂,甚至连水漂的影子都看不到呢?这个计划本身就是不可能预测的,就算成功,也不会有经济效益不是吗?”
“你,你也想放弃吗?”
开始的时候,罗茜和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开辟资源,越往后,开始不肯再和我们说计划的事,每天和连城谈情说爱。
“不,我希望这个计划成功。”
“蔡萌萌,我们,我们是不是太幼稚。”
“特别幼稚,咱们才二十出头,要那么‘成熟’做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好吧!”
“你这点和你姐姐一样。”
“又是我姐姐!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我姐姐到底什么关系呢?怎么认识的?”
我时常会忘记我是有姐姐的人,她从爸妈分开后,就自己去了国外,她学美术,画得一手能卖大价钱的作品,全世界都能知道她。
五年,每一年头和年末的时候,我的手机会收到固定的短讯,不管我换了什么号码。她会建议我去她的身边,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不会去,这收发短讯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她的习惯,也是我的习惯。
舟晓是某次外派的时候和姐姐在某个画展相遇,他说我姐姐好像没有情绪,画的画却让人无端生出莫名其妙的各色情绪,这很神奇。
是了,姐姐就像有神降临,全世界都爱她,我也爱她。
和姐姐相遇完全是偶然,他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否则不会做到总监的位置上,他说自己始终相信想要得到什么,一定要自己主动求取,否则得不到,得到也不满足。
如果他坚持这样的想法靠近姐姐,追求她,我不用听他叙述就能知道结果。
“所以,你做足准备几次三番,畏畏缩缩,当你们约会十次之后向她表白一下子就被答应下来了。”
“是。”
当然是,我姐姐是空的,她的身体里装的是别的东西,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追求丝毫不会拒绝,因为最终他们都会离开她,她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姐姐。
“你和Lily不一样,不是吗?”
“当然不,所以你也不会爱上我不是吗?”
“舟晓,你是个猎奇的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关掉IM,想不起来姐姐的样子。
“大概应该去看看她。”
我躺倒在床上,陷进被褥中间,手不自觉盖住面孔,天知道我多想我的那个姐姐。
一周之后的兼职,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午后,兼职时间随用人公司更改,我是偷着乐,工资少并没有让我不快乐,好在没有被恶意压榨劳动力。
看了看舟晓的办公室,居然不在,不知道又是和哪个打牌艺术家聊天去了。
办公室其他人都吃过午餐在茶水间逗留,说着什么。
“舟晓昨天出车祸了,现在还昏迷呢!要不咱们也去探望探望?”
罗茜见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副闲人的样子,是不知道我的好伙伴进了医院,可能还要直接住进太平间,很好心地提醒我。
“啊?车祸?怎么这不小心,这么大人了。”
“呃,下班咱俩一块儿?”
“别,你去和你们家连城约会吧,我也有约。”
可怜的舟晓,不知道是不是劳累过了头,开车还精神不集中,出车祸也是长记性了,至于去医院探望,我是坚决不会去的,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去医院探望谁,就算是姐姐,或者女王小姐,徐美世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出意外,我都绝不会去。
实在无用,渡得过难关,我会耐心等待她们回到阳光里和我约会,然后互相胡扯,分享与死神之间对话。如果渡不过,我会在心里辟出地方好梦见她们,但是不要让我见到苍白的,残缺的身体,这是不对的。
罗茜被我拒绝,有些吃惊,不过我只是兼职人员,并不是她的正式同事,想想大概也能理解。
不过一般人不会这样干脆拒绝探病?
要让当事人知道,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恐怕是不能再见面了。
她一定能够在想,这姑娘是有多不会做人!
“伯父,您别太担心,舟晓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事情嘛!没事的。”
“就是,您别太担心了,您身体垮了,到时候舟晓醒了还得担心你,这不更疲劳不是?”
尽是一群嘴甜的人,我可真是羡慕。幸得我没有加入,要不然就显得太多余了,这么多的蜜糖嘴围着老先生,想也是受到了足够的安慰了吧,真希望他快点离开公司,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始工作任务了,实在是太吵。
说了一会儿,她们还立在茶水间,我口干舌燥实在忍不了,还是朝人群的那边走去,我可不是去说话的。速速取了咖啡速速回自己的隔间。
“Andy,你把舟总监的图调一下,你会调吧,不用做改动,不用加入你的想法,能吧?”
“不好意思,李总,舟总的作品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动的好,您知道舟总并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这是以防万一,我又没叫你改他的东西!你不会做?”
“李总,请您不用激我,这是舟总的作品,请您等周总回来自己改可以吗?我相信舟总是负责人的工作人员。”
李总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并不是走后门拿到的兼职,他并不能要挟我。
老先生和其他同事倒有些尴尬,终于停止了交谈,也是也是注意到工作时间了吧。
下班之后,女王小姐和张张请我喝咖啡,说起舟晓的事来。
“你不去看看?顺便治治你的医院恐惧症。”
“我为啥去看?我才不去。”
“人家可是你的中二病友,还是你的同事,呃,是有意思的朋友吗?反正你于情于理不该探望探望?万一你一句话把人唤醒了,说不定还能成呢!”
“成个鬼啊!人事纠结最讨厌了,我才不去。”
“萌萌同学,人情世故就这么回事,虚情假意也是大家喜欢的,不过我也不希望你去。”
“怎么,芳芳你要吃错了?终于决定和萌萌百合?”
张张这家伙,怎么看也不能和妈妈这个角色联系到一起,我真是替可爱的小之颜担心,摊上这么个口没遮拦的妈妈是得多早熟才好承担。
“萌萌根本就不是那样人,你没看出来,她这眉头都快折到一起了,你问她,肯定今天工作出了问题,这还不算担心算什么?不过张张你还是说错了,她啊,舟晓吃不下,咱们谁出点状况,她能不担心到暴瘦?”
“好吧,这倒也是了,话说,你这医院恐惧症到底是个什么鬼?我还真没听过这毛病。”
……
“这有什么好问,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年头,谁没个奇奇怪怪的毛病好意思出门?你快说说你有什么毛病?下次你生日我们好准备准备啊~”
我瞧了瞧女王小姐,没说什么,我是感谢她的,什么都知道,简直是只妖精!
隔天舟晓爸爸又来公司,这回是通告儿子平安,一群人又开始借机停工,表示恭喜。
舟晓爸爸端了同事A给他的咖啡到我桌子边上,对我说,“他没事了。”
从他出现,我就开始焦躁,一团阴影挡住了我头上的阳光,猛地一抬头,眼睛黑成一片,我抓住他的肩膀,以免倒在地上。
缓了好一阵,他的脸才又在出现的时候,我才试着说话,那声音,连我自己都惊奇。
“真的,没事了吗?”
我看到老先生被吓了一跳的表情,然后嘴角抖了抖,重复说,“啊,真的太好了。”
我实在是对眼泪这东西喜欢不起来,不管怎么看都是骗人的道具,我完全不能理解电视里那些哭哭啼啼,声泪俱下的场景的意义是什么,虽然我知道流眼泪对眼睛是个好事情,名目去污,不过从我脸上留下来的东西是真让我无奈的,我完全没有为舟晓流眼泪的理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