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张照片了吗?”莫震将一张照片的黑白影印件拿给林曼卿,“盘山公路上的一个视频监控探头恰巧在前后间隔2秒的时区内连续拍下了两张照片,紧跟在凯雷德后面的这辆车,非常有可能就是肇事车辆,现在你看这车和这车中的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全黑色车身、庞大硬朗的体形……开车的人只有个模糊的侧脸,但是那完美刚毅的脸部线条,高挑的剑眉,愤怒的表情……
“你没看错,”莫震仿佛是猜中的林曼卿的心思,“正是楚江威和他的黑色揽胜,也真是巧了,你今天下午刚好还是这辆车上的乘客。”
电光火石之间,楚江威的话一句句开始在林曼卿的脑海中回放。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可以救我吗?
我是一个魔鬼……
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在这张脸孔下寄居的不是一个平凡而善良的灵魂却是一只疮痍满目的恶鬼……
如果你真的可以听到我心底的声音,你就会害怕我……
“现在,不要问我那个问题,问你自己,”莫震道,“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为何会一次次地卷入不明不白的谋杀案件中?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吗?若是完全没有关系,他又为何一次次地冒险试图掩盖案情?林曼卿,用你的头脑思考,而不是感情。”
这一次,林曼卿沉默了,她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文件,双手微微地颤抖。
“你不是说他没有杀人动机吗?对,他看起来是没有,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我们所谓的杀人动机,你是司法大学毕业的,修习过犯罪心理,故意杀人这种犯罪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与强奸、******、模仿犯罪等这些目的性模糊、却带有强烈的个人感情色彩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同,当杀人演变成一种并非谋利而是发泄变态欲望的途径时,恶魔就真正诞生了,他享受于杀人的过程,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在一面扮演逃犯一面扮演猎手的游戏中获得极大的享受,与此同时,或许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他并没有在演戏,他的每一种人格都是真实存在的,正面人格是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光辉领袖,负面人格是心狠手辣、在变态欲望中寻找快感的杀人恶魔,正面人格为负面人格铺就了实施道路,而负面人格反过来更加激发了正面人格的正义感,每当杀人恶魔出现后,另一面便会为其行为忏悔,会痛苦煎熬,而每当‘正义使者’当久了,嗜血的种子就又会蠢蠢欲动,这些解释看似矛盾,但却是合理的,是真真正正存在于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是人性中最真实、阴暗的一面。”
“曼卿,”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莫震的语气软了下来,“现在你相信了吗?你要看清楚,这个人不是什么英雄、不是什么救世主,他是个魔鬼,是个极端疯狂、极端矛盾、极端分裂的危险分子。”
“是吗?”她呆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莫队长,”她抬起头看向莫震,话锋突然一转,视线冷若冰霜,“在你火箭提拔这件事上侯副检察长应该出了不少力吧?”
莫震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他猜到她这句话中的意思了,“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
“一丘之貉,”林曼卿突然冷笑道,“就算那个人是个伪装者和杀人恶魔,你也不过就是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林曼卿!”莫震厉声喝道,“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你们那些肮脏的勾当,动用了如此庞大的关系网,这样大费周章地在背地里调查,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是出于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她笔直地站着,毫无惧色地看着他,“但我不会受人摆布,任何人都别想!”
“你的感情不正在受他的摆布吗?”
“我没有!”林曼卿瞪着眼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你没资格说这些话!”
“你看,每每言及内心深处,你就会一反常态,”莫震微微笑了笑,脸上流露出掩藏不住的悲情与宠溺,“你总说我不了解你,可是恰恰相反,你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就如同他永远不知道你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多久一样,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可怜的小刺猬?……为了保护自己而竖起所有的刺,你用你的疾言厉色来掩饰内心的不安惶恐,可这恰好证明了你有多脆弱,多需要保护。”
“你不想让别人操控你的感情,操控你的意志,好,我们抛开之前所说的那些不提,现在问你自己的内心,你告诉我,他真的爱你吗?”
莫震的话仿佛一记惊雷,林曼卿一下子愣住了,她被陆婉等人激发起来的敌对情绪,她对莫震真实意图的揣摩与随之带来的不屑,她对楚江威复杂情愫与不甘心被蒙蔽,一切的一切,所有这些交织、缠斗的激烈情绪在瞬间归于一点——那个她一直逃避,却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他真的爱我吗?从始至终,他爱过我吗?
不论他是那个正直善良的领袖,还是人格分裂的杀人恶魔,我的心一直是那么坚定清晰,而他的心却是这个世上最难以琢磨的迷。
“你看,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不爱你,他这样的人……不是你可以触及的人物,他不能给你生活,更不能给你幸福,而我可以。”莫震走上前,缓缓将她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
“我爱你,如果我们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的时间,你就会知道,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她已经再没有了力气,任由他高大的身躯紧紧地抱着,无声泪流在他怀里。
“傻瓜,哭什么呢?”莫震笑着,温柔地拭去她脸颊晶莹的泪珠,“我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履行我的承诺,所以,你听话……不要再质疑我的动机,也不要再说我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你应该说,啊,原来他是个视诺言为生命的好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