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雅间创意新鲜出炉,这四个雅间除了提供酒楼的一般菜色外,还各自保留五道特色菜并定期更换。
墨青朗以“酸”为主题,雅间名为“游子居”,游子离乡,辛酸自知,灵感取自诗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装修风格走的是清雅路线,以期吸引那些飘泊在外的文人墨客。
墨青云以前偷偷看的那些江湖话本这次算是发挥了大作用,他觉得江湖侠士们的豪爽不羁不正是“辣”这种重口味的体现吗,遂将雅间命名“江湖斋”,风格自然是质朴为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显侠客本色。
墨青书为雅间题名“莲芯坊”,取意“莲子心中苦”,摆设布置也都紧扣“莲”这一形象,他甚至画了一套莲花形的杯盘碗盏,说是若财力许可,定做一批这样的用具再好不过。
墨青染看得直赞,她以前觉得自个三哥必成一代名士,现在觉得好好栽培一下,三哥也颇有当大儒商的潜质嘛,不过自古“士农工商”,虽本朝并不抑商也不限制商家之子科考,但世人眼中你是士是商还是有天壤之别的,还是不要把三哥带歪了。墨青染随即道出自己的方案,她将雅间命名为“桃花坞”以体现一个“甜”字。
不待她解释,墨青书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小妹这个意取得好,既体现了甜美之形又凸显了甜蜜之味。”
墨青染不忘趁机夸夸墨青书:“是三哥诠释的好。”
墨青书回她一笑,仪态大方,“小妹过誉。”这几年在墨青染有意无意的“锻炼”之下,墨青书可算改掉了一跟女孩说话就扭捏脸红的坏毛病。
特色雅间确定好,兄妹四人又讨论起一楼大堂和二楼包间的改造。
墨青染道出她的想法,“现有的灶房作为酒楼来用有些小了,有必要将大堂撤掉一部分扩建,二楼包间倒可以不必大动,只需翻新即可。”
墨青朗乘机建言:“上次说二楼包间既充做酒楼包房又兼做以前的茶楼生意,做茶水生意势必少不了点心,既如此,不妨在大堂角落再增设一个小窗口外卖,客人觉得糕点好就可以顺手捎上一份给家人尝尝,我们则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大哥这主意好。”墨青染称赞同时又想,唉,墨家三宝如今都钻钱眼里去了,她算不算带坏小孩子啊。
最后,墨青染又提了个新主意,“上次见酒楼后面带的那个院子不算小,只作为伙计的住所有些浪费了,倒可以隔一块地方出来,辟出几间房,单开一个院门用来招待女客,就不用担心被男客冲撞了。”
墨家三宝一致赞同。
到了与牙郎李田约好的那天,墨随风带着四个孩子去了寿春街的自家铺面,李田和刘师傅已经候在店门口那了,双方寒暄一番便切入正题。
口齿最伶俐的墨青染大致说完他们的构想,询问道:“刘师傅,你比较有经验,不知我们四兄妹的想法可不可行?”
这位刘师傅四十余岁,看上去颇为精干,闻言便中肯地提了几处意见,“少爷姑娘想的方案倒是新鲜,也颇具可行性,做酒楼的话灶房的确需要扩大,因店内空间本就小,这样一来大堂就显得更逼仄了,我建议不妨趁这次动作,将大堂的窗户改大些,窗檐上挑几分,会让人感觉视线开阔。”
墨青染听了深觉有理,见面招呼时觉得这刘师傅话挺少的,没想到说起自个所长却头头是道极富经验,这次的工匠师傅看来没选错。
确定好方案,李田和刘师傅又将铺子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验看一遍,开始估算工料和工钱。
墨家三宝如今心里有了谱,墨青染那更是腹黑小萝莉一枚,四个人谈起价钱来只把李田他们说得满头冒汗,乖乖,这四个半大孩子比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还难对付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终议定由李田做中人,刘师傅为工头,工料工匠都由他二人出面张罗,从年后初六开始动工限期四个月,所有费用共计九百八十两。
李田刚要立契,墨青染却道:“慢着,今日先付定金三十两,日后工匠、材料我们必须亲自见过验过后再一笔笔与你们结清,若有偷工减料的地方,除了不付工钱外,你们还得双倍赔偿。另外,关于酒楼的这些想法直至完工你们不得外泄,否则也得双倍补偿,这些也请写入契约中。”言罢,墨青染又笑着说了几句软话,“当然,我这也是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大家面上不好看,相信李大哥和刘师傅都不是砸自个招牌的人。”
李田闻言不由多瞧了墨青染两眼,这女娃子虽带着帷帽看不清容颜,但从几人的相互称呼看,应是四个孩子中最小的,没想到不仅心思最缜密还颇懂些生意场中的猫腻。
李田照墨青染所言立好契约,与刘师傅双双签了名按了手印后习惯性地递给墨随风。
墨随风摆摆手道:“给四个孩子看吧。”
李田心想这家子真怪,当爹的居然不能做主,摇摇头,将契约交给最大的墨青朗。
墨青朗觉着没什么问题便传给了弟弟妹妹们,见都无异议,作为长兄的墨青朗最后签上名按下手印这契约方算生效。
此契约一式三份,各自收好。
回到家后,余氏望着契约上的“九百八十两”只觉一阵钻心疼,不忍责怪孩子们,只好拿墨随风开刀:“夫君,你跟去到底是干什么的,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当爹的难道也跟着胡闹不成。”
墨随风嘿嘿笑着也不辩解。
倒是墨青染出声替老爹开脱:“娘,这钱主要花在了材料上,我们选的都是上等木料,开酒楼不比别的,入眼三分相,人家觉得这店气派了,才舍得往外掏银子。”
墨随风附和女儿:“正是这个理儿。”
余氏白了他们父女一眼:“你们爷俩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要早知道这么浪费银子,肯定不让你们瞎折腾。”又无奈道,“事已至此总不能失信于人,顾嬷嬷,你去钱匣取一千两银票来。”
墨青染起身拦住顾嬷嬷,又对余氏道:“娘,不用了,既是我们四兄妹做生意,哪里还能再要家里出钱。”说着冲喜鹊挥挥手,“你回屋将我这些年攒的两千两拿过来。”
墨青染之所以没说出全部身家倒不是担心家人眼红她的银子,主要觉得一下拿出那么多,一来怕吓坏他们,二来也不好解释。
就这,墨随风他们望着喜鹊手里的五大张银票子震惊得半晌无语。
墨家三宝更是羞愧,小妹都成小富婆了,他们堂堂男子汉还无法自立,穷的叮当响。
余氏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翻看着银票,“娘虽知道你有做绣品去卖但没想到挣了这么多,那什么飞仙绣真那么值钱。”
“是比一般刺绣价高些,主要是女儿这四五年做下来,积少成多可不就攒这么些了。”墨青染半真半假道。
余氏没有怀疑女儿的说辞,但对这些钱她另有打算,觉着女儿日后嫁人了可以作为傍身的私房钱,遂道:“阿染,这笔钱你收好,既然是你辛苦挣来的,那就是你自己的,这次你们兄妹合开酒楼,费用还是先从家里出。”
余氏主意已定,任凭墨青染说破嘴都没再改口。
墨青染只好求救地看向她爹。
墨随风才被爱妻训过哪里还敢捋虎须,回了女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墨青染无奈了,她原意是想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才忽悠着墨家三宝和她一起开酒楼,现在这样岂不是事与愿违。
望着三个哥哥,墨青染灵机一动,想出一条权宜之计,“娘,你看这样好不好,这钱阿染暂时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就当我借给三个哥哥的份子钱,等酒楼回了本,让哥哥们每人还我五百两不就行了。”说完,冲墨家三宝悄悄使眼色。
墨家三宝会意,一齐上阵磨余氏。
“娘,儿子觉得小妹的这个提议甚好,枉我身为长兄,却还没小妹有自立能力,这次开酒楼说什么也不能再从家里拿钱了。”
“娘你别这么固执嘛,等酒楼赚钱了,把钱还给妹妹就是。”墨青云上前拉住余氏的胳膊使劲摇晃。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儿子也同意小妹的主意。”墨青书时刻不忘“掉书袋”。
余氏被墨家三宝吵得头疼,最终败下阵来,松了口。
墨随风在背后朝四个孩子偷偷竖起大拇指,墨青染见状笑出声,老爹可真逗。
墨随风一家因存着年后要筹建酒楼的事,整个新年都过得不安生,墨青朗和墨青书更是只能在家待到年初十就得动身赶回鸣雁书院,余下的事全权委托给了墨青云和墨青染,四兄妹约好有需要讨论之处便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