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尸冥泉身后的黄眉老道,此刻却抚须嘿嘿一笑。
“剑祖真是说笑了,别说今日你琵琶骨被锁,镇仙剑索已经被神石牵制,早就派不上用场,而希夷子也中了魔祖的三分魔元气。就算是你们两个人毫厘未损,我与两位教主和诸位同道全都在此,他冥泉一个人做不到,我们也做不到么?”
不错,此时的昆仑剑祖宇文乾坤,看似像是被那块巨石困在山顶一般,别说迎敌,就是移动半步似乎也难以做到。
希夷子将少哀推向身后,凛然道:“天煞宫主,罗刹教主,玄蛛洞主,今天昆仑派好大的面子,魔道三尊全都驾临在此,真是不胜殊荣。”
话音刚落,那些围绕着镇天崖的滚滚黑云,似乎又浓密了一些,其中又闪现出许多人影,叽叽喳喳地传出一阵阵叫喊声。
有人叫骂。
“希夷老贼,少在此目中无人,今天便叫你见识我白骨真君的神通!”
有人怒喝。
“昆仑贼道!迦罗鬼主在此!你眼瞎了么?!”
有人嬉笑。
“剑祖真人,要不要和小妹玉修罗合练一下双修之术啊!”
混着这些吱吱鬼音,此时的昆仑巅顶镇天崖,一番诡秘凛寒的气象更加深重。
雪片自天而落,好似鹅毛飞舞,寒风彻骨,搅得地面残雪如同翻浪一般。
四周昏暗无光,遮天蔽日的黑云翻滚而荡,黑气之中人影幢幢,不时有凄厉之声绕崖回响。
崖顶之上,唯独宇文乾坤铁索绑住的溢彩神石,放出几丈豪光,才将这片方寸之地照得光亮了一些。
黑色宫装女子已经蠢蠢欲动,左手从腰间摸出个一寸大小的白麻小幡,迎着寒风一抖,那幡竟然一下变成一人多高。
幡上白布,绘着许多赤身裸体的销魂魔女,还有无数碧眼骷髅,栩栩如生。
“不要吵!”一声瓮声瓮气的断喝,黑云里的吵闹之声瞬时停顿下来。
众目所望,那个头挽双髻的狰狞胖大道人脚下踏着猩红血云,红光一闪,便飞到众人之前。
黑色宫装女子本要动手施法,见他如此气势,只得停手,似是有些不快,冷冷一笑。
“不知血煞老祖有何高见?”
血煞老祖也不客气,手中骷髅扇缓缓摇动,瓮声瓮气的怪声开了口。
“虞教主,本座今日召集同道围剿昆仑山,早已说得明白,这玉虚宫中的法宝、灵丹、活人,诸位道友可任意自取,我天煞宫门下绝不与诸位争一分便宜。”
“但却不可忘了此行的初衷,我血煞子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将在下师尊天魔元煞从镇天石下解救出来,不再受那千年封禁之苦。”
“此地便是在下师尊被困的镇天崖,诸位同道如果擅自动手,不慎触动神石,反而加固了封禁法力,那么师尊便更难以脱困。”
“如此做,虽然于我的天煞宫来说,是师尊重新执掌,威慑群伦。而另一面说,在下的师尊本是天下魔道正宗源流,有他坐镇,我等同道才能扬眉吐气,否则,日后也会依旧被所谓的玄门正宗压制,如此就永无出头之日。”
这三人,正是魔教中最是势胜的几大魔头之一。
那黑衣宫装女子,是巫山秘魔崖罗刹教主虞无艳,以九子阴魔秘法威震群魔,人称罗刹女主,教徒逾以千计,称雄西南魔道已有数百年。
而那黄须老道,法号黄眉老祖,本是一只上古得道的巨大玄黄蜘蛛。后来它趁着魔道宗师火灵尊者入定不备,吞吃了他的元神,夺了他的法宝“镇魂印”与《洞元经》,从此立教百葬岭玄蛛洞,门下的弟子也是一群昆羽之辈,从此恶名广播苗疆。
而那胖大道人,正是当今魔道之中令人闻名丧胆的一代宗主,滇西血灵崖天煞宫主血煞子。
天煞宫是嫡传自天魔元煞的《三分魔元秘笈》之完整《天部》一脉,在天下魔众眼中,共视为正宗。
血煞子但有号令,一众魔道莫不奉召,可谓魔中之尊。
但是,这其中,却不包含那罗刹女主虞无艳。
自她得到其母鸠盘女主传给她的,昔年未能被天界神阙毁去的《三分魔元秘笈》之《地部》残卷,妙悟多年,法力神通广大,从不把血煞子放在眼里,暗中早就动了与天煞宫争强的念想。
况且不服血煞子号令的,也并非只有她一人。
极乐谷主申娇娇与藏冥山主冥圣廖化,亦因各自的缘法,两人分据一部未被天界神阙销毁的《三分魔元秘笈》之《人部》残卷,借此自恃,也一样不把血煞子放在眼中。
此次围剿昆仑山,这二人便是各怀鬼胎,都是推脱不来。
“呵呵,说得好动听!你的师尊,难道不是我的师祖吗!血煞老祖,当年你与家母及尸尊邓辰同为天魔元煞弟子,祖师传下三部魔元秘笈,但却只有你得了最完整的《天部》三十六篇经文!”
虞无艳冷言道。
“家母传下的《地部》本应有七十二篇,残卷却只有三十九篇,而邓辰当年被太虚道君所诛,也是因为三部秘笈之中,他那《人部》最为残缺,只有区区十三篇,遇上了太虚道君的纯阳剑气,竟然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黄眉老祖又是轻笑一声。
“血煞道友号召天下魔道,原本大家也都是镇服的,不过唯独极乐谷和藏冥山竟连一个门人都没到,想必是胆小了,生怕落得和尸尊当年一个下场啊。”
“同为门下学艺,际遇却如此不同?家母曾和我说到,当年是因祖师认为你天资最高,所以传你《天部》秘笈,她与邓辰也并无异议。”
虞无艳伸手一指那崖顶神石。
“但是何以当年昆仑之战,邓辰被诛,形神俱灭!家母重伤逃回了秘魔崖,不久也兵解而去,至今不知下落!而祖师最终也被镇压在这石头之下!唯独你全身而退?!”
血煞老祖将手一挥,眯起血红的眼睛瓮声道:“虞教主,看来你这次前来,并非是应了我的灭道帖,反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了?”
罗刹女主本来也无意与他在此时此地撕破脸皮,之前的一番话无非是假借一时意气,暗中挑拨魔众,劝他们不必为天煞宫充当马前卒。
这原本就是离间之意,如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索性侧脸,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血煞老祖似乎也并没计较,骷髅扇摇了摇转头道:“久仰了,希夷子。本座与令师尊太虚道君算是同辈,论辈分,你倒应该尊我一声前辈了。”
希夷子神色淡然,正要答话,宇文乾坤却怒吼起来。
“无耻妖孽!当年师尊放你一马,你竟然还斗胆来冒犯!而且还恬不知耻自抬身份!”
血煞老祖依旧没有动容,只是再度眯了眯血红的双眼,声音依旧瓮声瓮气,语气平淡如水。
“本座今日并不是冒犯,而是,铲平你昆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