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渐渐暗淡,光辉不再如方才那般耀眼,倒是有些柔和、落寞。
这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那轮天阳正在无边的暮幕中散射它这一天最后的璀璨。
波光粼粼,是水在暮阳的光芒下荡漾,那是一个有些平静的小湖,只在偶尔之间会荡起圈圈波纹。在这小湖的起源的地方,瀑布一线接天,泉水好似从苍穹流下,看着却似乎轻柔如同布缕丝绸。
这是在山川的深处,已是不属于沫枫城的范围。
暮霞相映之际,落水闪烁着轻柔的锋芒,滑进这山中小湖,而在那瀑泉的终点湖水的起源,竟是有一个人影在此静静地盘坐,他坐在巨大而光滑青石上,沐浴在那轻柔却又锋利瀑流中。
他上身褪却了衣物,在清泉冲刷下,忍受着寒冷的侵袭,承受着水打肌肤痛楚,一动不动。从他的脸庞可以看出其是个少年,但年轻人本应存在的稚嫩却在他坚毅的神采之下荡然无存。
噗!
破水声音响起,只见得那个人影站起身,在寒流之下一个空翻,竟是越过了小湖粼粼清水,到得岸边。
失了泉水的掩盖,这人的面容也便清晰了,眉目长相平凡不卓,眼神透着自信与坚毅,肌肤泛着健康的白皙,这是风沐。
他随意挑起脚下整齐叠放的白色衣物,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强烈的气势,地上花草在这气势之下,竟是不觉的低下几分,风沐的修为竟已是超脱了炼神九阶,臻至地魄境界。
穿起衣裳,风沐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点淡红颜色慢慢显现,愈加清晰,这是血的颜色。
在风沐疑惑之际,那淡淡的血红已经浸透了整个衣衫,他甚至可以嗅到丝丝不明显的血腥味道。
蓦然回首,风沐望向小湖源头的瀑布。不由目光一凝,原本的清澈的瀑流变成了淡淡的血红色,小湖也是异常浑浊,这般颜色倒是和暮日的霞光相符相合,格外诡异。
“这……怎么会……”
风沐只感觉背脊有些发凉,感受着山脉深处远离喧嚣的幽清,感受着黄昏暮时万物休憩的寂静,再一睹那好似九天而来的血瀑,风沐顿时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少年一身血衣凝视着血色的寂湖,望着血色的瀑布。
风沐平静下来,看着与天穹相接的瀑布顶峰不由沉思,那个未知的地方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大战,才使得鲜血染红了整个湖泊,血流成河。
念及如此,风沐却是一顿,一个人影出现在瀑布顶峰的天际,向着血湖坠落而来。那是个红裳女子,她顺着血色瀑布下落,看得不甚真切。
风沐目光流转之间,掠及女子坠落的下方,那里是熟悉的巨大青石,风沐不止一次盘坐其上,现在看到却又不禁脸色为之一变。
瞬息之间,一股气劲流遍全身,风沐踏波而行,惹得血湖阵阵涟漪,临近青石,却又腾空而起。无暇顾及呼啸的寒风,风沐在凌空之际一手将那红衣女子揽入怀中。
逆流腾空,那仿佛天际落下的瀑水顿时变成了利刃,本是磨练千百回的肌肤,也是无法承受,被割出道道血痕。
而且红衣女子下坠的力量也是超乎意料,风沐凌空的身形刹那顿住,翻扬下落。
风沐面色一紧,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和怀中女子的身下凝成,想将他们向上托起,风沐脸色顿时苍白,汗水掺杂着血液被瀑布溅射的泉流冲刷干净,却又添上道道新的创伤。
下坠的速度有所减缓,那是风沐的神魂力量,他想用精神力想将自己托起,却是只能减缓下降而已。风沐心中焦急,若是就这般撞在青石上的话,想来不死也要重伤。
暗暗咬了咬嘴唇,风沐眉头皱起,竟然收回了身体下方的神魂力量。顿时,两个血人下坠速度变得很快。
这一系列变化看似漫长,其实不过瞬息之间。
眼见青石近在咫尺,风沐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就是在这生死的瞬间,下一刻,他们就要撞上那坚硬石面。就在此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然从风沐身上爆发,血色的湖水骤然间发出愤怒的咆哮,湖面上扬起一条血水相杂凝结而成的长鞭。
血水长鞭挥舞之际,声势浩瀚,仿佛是血龙摆尾,它猛然抽到了风沐身上,将风沐二人生生的打到湖中,便是再没有丝毫力量,变成零散的血水落回。
霞光铺照着水面,天际之间已经可以看到几轮淡淡的月影,夕阳在大地的边缘徘徊,尚未平静的湖面腾出一个身着淡白血裳的少年,正是风沐。他左手将一个红衣女子揽入怀中,右手凌空向着下方湖水虚按一掌。
虚按之下,湖面猛然炸开,
血水四溅。风沐也借着这一掌反震的力量,凌空一跃,到得湖岸地面。
站定之后,风沐不由微微心安,这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转头看向怀中女子,她却是轻闭着双眸,面容平静,一张倾城的脸蛋苍白,没有血色,也完全看不到应该存在的恐惧。
风沐看着女子娇嫩的面容,有些失神,又感觉脑袋昏沉的不听使唤。他摇摇头,想要清醒,却发现眼前愈加模糊,而后便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这瀑布的到底是有多高,女子从上面坠下,那般力量让得风沐根本无法在空中稳定身形。要不是最后的那一记水鞭,恐怕他不但救不了女子,自己也是性命堪忧。
也正因如此,风沐那一记水鞭没有遗下丝毫余力,他将神魂力量爆发到极限,操纵着湖中的血水给自己全力一击。
他未曾修玄锻体,又怎么承受得住地魄境界的全力一击,此时风沐背后的已经是血肉模糊。
夕阳在大地的远方落下,霞光也已经随之消逝。沫枫城的东方有着一座名为无尽的山脉,在这无尽山脉的深处,有瀑布与天际相接,望不到顶端。
瀑布下面是一方平静的小湖,湖中轻漾着碧水,隐约可以看到其中夹杂着丝丝淡淡的血红。
这大山的深处没有喧嚣,小湖的周围一片安静,青山碧水,清幽和谐。在小湖岸边,还有一对少男少女以天为盖,借地为席,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