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酒楼在南珂郡城里算得上能说出名号。其店内的主打菜“金汁烧鹅”最为一绝。先用蜂蜜水抹遍小鸭外皮,内灌调好味的汤汁,后用干松毛炭火焖烤至表面深红黄色时取出,控出腔内汤汁。外皮酥脆,肉质鲜嫩,清香爽口,肥而不腻。
酒楼的二楼上羿鸣静静坐在窗前。主菜还没上来,羿鸣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苍白的脸庞上因为酒意而显现出一种病态的嫣红。屋里的嘈杂和窗外的热闹,也盖不住他眼神里的寂寞。
羿鸣晃了晃酒瓶,空了。却也懒得再去叫忙里忙外的小二,身子稍稍放松靠在了窗旁,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香囊。只是他望向香囊眼神中却迸发出异样的温柔,就如这如春般的生命。
“客官,您要的金汁烧鹅。要说我们店这道菜卖点却不在这烧鹅上。”
小二见羿鸣不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疑惑,却也边上边接着说道“这烧鹅虽是极好,但这酱汁却是掌柜从那中州如意楼给寻来的。这如意楼可不简单,传言连皇上巡游之事也曾停下用过膳。咱家掌柜年轻游历时,与如意楼一大厨结下善缘才得了这配谱。”
小二也是极为善谈之人,见到面生的便喜欢与之言说一番。若是碰到好奇之人再配上惊异的表情,这小二心里自然是欢喜得意。但若碰上的是羿鸣这种不言不说之人,心里却是嘀咕着,这口舌算白费喽。当下说了句“客官,您慢用。”便就离去。
羿鸣并没有去动那饭食,反而微微蹙眉,倒也不是因为那小二聒噪。孔正道说到此处可寻到他,但羿鸣也自然不会以明忆的身份去见孔正道,刚刚店里四处探查一番也无结果。虽说寻不到那黑衣男子只得在这守株待兔,但是不见孔正道守在这又有何用。
见不到孔正道他便没心思吃饭。
见不到孔正道他便没心思说话。
店里人虽不少,但大多都在低声交谈,这时一阵喧嚣让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一群只看衣着就能看出必定是富家子弟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说话声音很大,笑声也很大。
几个人相继落座,只有一蓝衣女子走向羿鸣。
“刚刚路过,从楼下看到你。你一定是个极有故事的人。”
羿鸣余光看到和她一起的那群年轻人,却似不敢直视,只得偷偷的望向这里。
女子也不等羿鸣回答接着说道“自己一个人点了菜,却不动。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胃口?”
羿鸣这才仔细望向那女子。很美,一种无时无刻都在向别人彰显的一种美。只是眼神中一丝轻浮的挑逗让羿鸣觉得不自在。
羿鸣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很奇怪。
于是说道“我在等人。”
女子见羿鸣回话,也接着问道“哦,那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羿鸣脑海中闪现出黑衣男子,闪现出那一抹刺眼的红。说道“是,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眼睛永远是显现一个人心灵的窗口。
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妒恨。
但长年来经验和对自己的外貌让她眼神又重新自信起来。
“那在你那个重要的人没来之前,我能不能坐下?”
没有像预期的那样见到孔正道,让羿鸣觉得很烦躁。更加无法直视李娇指责他的场景。羿鸣并不想交谈下去,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走,这交谈便不会结束。
所以,羿鸣起身走向楼下。
但他并没有走出酒楼,反而跟掌柜点了一壶酒,又掂着酒走了上来。
因为孔正道和童铃儿正朝着酒楼里走来,而羿鸣看到了。
像是久久离水的鱼又被放回河里。羿鸣从失去黑衣男子信息时就焦躁的心情,在看到孔正道的那一刻产生一种释然感。
羿鸣上楼时,女子仍然呆呆的坐在那。
没人能拒绝她!也没人会拒绝她!就像以前那群人。但他却连拒接都没有直接就走了!
羿鸣走过去坐了下来,伸手给那女子斟了杯酒。说道“没酒,怎么能入座。”
蓝衣女子见到羿鸣回来,这种自信,惊讶,失望,又希望的心情转变。就像,就像……女子脸色渐渐潮红,眼神也迷离起来。但却很快恢复正常。
蓝衣女子像从新找回了自信静静的看着羿鸣,静静的拿起杯子,静静的喝着酒。
不得不说,自信的人往往会得到其他人的欣赏。女人更是如此,一个女人自信时,便是她一生中最夺目,最璀璨,也是最美丽的时刻。
正如羿鸣眼前的女子。
微风带着街上的喧闹吹动了女子的长发,却也吹不走女子不知因何触动而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你这人当真是极有意思。”
羿鸣也淡淡的笑了下,并没说话。
蓝衣女子见到羿鸣笑,却转头四处探望起来。
“等到你要等的人了?”
羿鸣咋舌,难不成这几年不曾外出。世上之人都变的如此聪慧,仅从表情就能看出内心?
羿鸣端起酒杯朝蓝衣女子敬了敬。
女子看到嬉笑了下,说道“你等的人可不是我。”
接着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倾“不过,我找的人却是你。”
羿鸣看似与女子正在说情,但心思却大部分在刚上楼的孔正道与童铃儿身上。
孔正道没了那破旧儒服,反倒一身商贾打扮。而童铃儿却也装扮成了男儿身,刚刚那笑意也是看到童铃儿这身打扮,顿时觉得有趣。
羿鸣边与女子交谈,边观察着孔正道与童铃儿二人。直到两人起身去了后院客栈。
羿鸣也无心与女子交谈,于是言说告离。
那女子也是笑道“公子可是住在此处?”
见羿鸣点头,女子俯身低声道“那明日我便独自来寻公子。”
说完便回了同伴处。
羿鸣也起身下楼,路过他们时,女子欠身一笑。羿鸣也点了点头,便下楼而去。
见羿鸣下楼,女子左手处的一锦服男子却低声说道“师母,我们这刚下山没多久。你就……”
还没说完,女子便厉声说道“你们可曾看到什么?”
这几个年轻男女连忙低头说道“没有。”
女子也不看这几个人,只望着羿鸣下楼的方向。突然痴笑了一下,说道“从现在开始,叫我杜涵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