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黑土地楔子
清朝末年，辽阔的中国大地遭到了帝国主义列强的践踏。英。美。法。意。俄等国组成八国联军对我国进行疯狂的侵略，掠夺。所到之处烧杀抢掳，无恶不作！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迫使老百姓们拿起武器闹起义，风风火火的义和团运动和伟大革命先父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使本来就昏庸腐败、摇摇欲坠的清朝政府走向灭亡！1912年2月12日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宣诏退位。
辛亥革命的胜利本质上未能改变中国人民的命运，袁世凯窃取了革命成果后，北洋军阀又开始统治了中国！至此中国又陷入了军阀混战的动荡年代。战争最激烈的要属直隶、山东、山西一带的地区，当然最受苦得还是那里的老百姓。兵荒马乱的世道使得大批的老百姓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逃荒，沿路上到处都是为躲兵灾举家逃亡的人们。在这批逃难的人中很大一部分逃亡关外，来在这茫茫的黑土荒原上。
逃荒的百姓们成批的涌向关外，没有什么目标像是没头的苍蝇、开河的洪水，流向北大荒的每一个角落。眼下人们的目的是躲兵灾、保命和填肚子，他们想不到何处是个落脚之处，啥时是个尽头，命薄的像片树叶随风而去吧！
第一章闯关东
在这些逃荒的人当中有从山东过来的这么一家四口人，我们的故事就要在他们身上开始。
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带沧桑，慈容善面，但身体还很健康。一位中年妇女，四十多岁，虽也端庄，但显得很是面黄体弱，一只胳膊上跨着包袱，另一只手挽着的老人。还有两个小伙子，大的是哥哥于富，二十几岁，看上去身体结实还老实厚道，肩上的担子挑着是衣被，好像还有些粮食。弟弟叫于贵，十八九岁的样子，小伙子生的眉清目秀，虽然有些清瘦，可眼宇眉梢里透出了精神和聪慧。他背着个大包裹落在后面，看着前面母亲扶着奶奶走道的步子越来越散乱，特别是他还发觉母亲面黄嘴干，好像是病了！小伙子赶紧紧走几步上来扶住母亲说“娘，你是不病了？奶奶咱歇一会再走吧！”这位母亲确实是病了。
虽然已是初春季节，但关东塞外的气候还是那么的凄凉和阴冷而又变化无常。天气时而阴云遮住阳光，时而阵阵北风吹过，不由得使人们浑身打颤。母亲不时的还咳嗽几声，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奶奶也转过身来扶住儿媳。“秀英啊，确实是病的不轻啊！站下想个办法先把病治好再说吧！”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儿媳走到前面一棵孤独的大榆树前。树下有些柴草，看来是来回过路的人歇脚时留下的。母亲得了重病，急坏了婆婆，急坏了两个儿子。于富也放下担子跑来，憨厚地喊道：“俺娘你怎么了？刚才好好的。”奶奶急的直跺脚“孩呀！你娘本来身子骨虚弱，这几天看粮食不多了，硬是舍不得吃。再加上这几天突然变冷，晚上竟住人家的柴草棚了，可能是冻的生病了吧！”老二于贵也直挠头“奶奶，该给娘请个大夫抓药治病才是，可带的那点钱花光了呀，怎么办呢奶奶？哥快想办法呀！”儿媳秀英强打着精神，有气无力地安慰婆婆“妈，您别急，歇一会就会好的。”这时侯也走来了好多逃难的人们，男女老少围了过来，大伙问长问短，有的好心人把随身带的干粮拿出来递到秀英眼前。秀英哪里吃的下，只觉得头晕目眩五脏六腑在热火焚烧。二儿子于贵泪水连连，看到母亲的痛苦，自己也揪心般疼痛。于富更是心急火燎，从担子上取来水壶喊道“娘，喝口水也许能好受些。俺背你走吧，去找大夫。”秀英勉强喝了几口冰冷的凉水，这会又觉得浑身冰冷，打起了寒战，很快又咳嗽起来。大伙都急得团团转，束手无策。是啊！来到这千里之外他乡的土地，人地生疏举目无亲，真是天意弄人啊！
此时，旁边岔道上来了一辆牛车，大牛驾辕，小牛外套。赶车的是一位老汉，六十多岁，嘴里喊着“驾、吁”缓缓地来到人群跟前。老汉大概是本地人，他知道这些逃荒的人们聚集在这可能是遭到了难处，连忙下车挤过人群。老太太正抱着儿媳的头哭泣。热心的老汉走上前来搭话“老姐姐，这人得了病？你光哭顶啥用，该找人治才是。”“大兄弟，我们是关里来逃荒的，这人生地不熟的，你看也没啥法子呀！”“哎，也是的，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啊！老姐姐别着急，我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出来。”于富闻听此言，“咕咚”一声给老汉跪了下来，“大爷，求求你老救救俺娘吧！俺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啊！”老汉急忙搀起于富，“孩子，别这样，咱都是穷苦人，让我尽力试试吧！”说着老汉走到秀英身边弯腰摸摸秀英滚烫的额头，见她嘴唇发紫。低声说道：“她得的不是一般的风寒，有可能是咱这疙瘩地方病叫‘羊毛丁’。”大伙七嘴八舌地问“啥是羊毛丁，从来没听说过这病。”老太太急切地问“大兄弟，这病好治不？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这苦命的孩子。”此时的秀英已有些昏迷，神志不清，体温更高了。老汉看此情景连忙说：“没有工夫细唠了，总之这是地方病，特别是你们从关里来的妇女，身体虚弱又水土不服最易得这玩艺了。赶紧抬到车上，我家在前面屯子住，回去让我老伴给治治看吧。”于富背起母亲，大伙帮着轻轻放到车上。老汉扬起牛鞭“驾”，牛车“轱辘轱辘”直奔前面村子走去。
小屯并不大，老汉住在屯西头，干净的小院，三间土坯草房。老汉的老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老太太，叼着烟袋，正站在院中喂鸡，看到老伴突如其来带回几个陌生人，感到十分惊诧，刚要发问，被老汉打住“老伴，刚在路上碰到这个病人，快要不行了，快帮扶进屋看看是不是起了啥。”老太太打消了疑问，也过来扶秀英。
在里屋土炕上，东北老太太拿出自家的被褥铺好，把秀英放到上面，此时秀英已经昏迷。老太太迅速丢掉烟袋，带上花镜，掀开秀英上衣，发现她后背肉皮僵硬，还有有不少紫黑色的斑点。老太太叫道：“一点不错，是起了‘羊毛丁’，再晚一会儿恐怕孩子这条命就没了。”老汉心领神会地端来盆热水，拿毛巾沾湿递给老伴。老太太对此病看来是很内行，使劲地在秀英背上来回地搓了几遍，然后又从火柴盒内取出根火柴，用火柴头在秀英背上轻轻点了几下，似乎肉皮里有很硬的东西，她迅速用手捏住。这时老汉又把在火上烤好的一根长针递过来，老太太用右手按过，扎住肉皮用力一挑，“咯嘣”一声，顿时淌出紫黑色的血来。这个过程老夫妻俩配合的是如此默契，依次类推又挨着挑了十几处，出了很多的紫血，老太太用毛巾擦净，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才松了口气。她擦擦头上的汗才说“唉，没事了，过会就会醒来。”老太太又看着窗外，“老头子，这天色已晚了，你去做饭吧！孩子醒来也不能走了，养养再看吧！”老汉应声去做饭了。
于老太止不住道谢。不时秀英睁开了双眼，虽然还有些咳嗽，但婆婆摸摸儿媳的头，烧也退了不少。“秀英，好孩子，可算醒过来了。”秀英喊了一声“妈”，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两个儿子也攥着娘的手不住地哭泣，似乎害怕死神将娘抢走。婆婆过来拉住东北老太太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叫过两个孙子“富儿，贵儿，过来给你大奶磕个头吧，要不是叫你大爷、大奶，哪还有你娘的命在。”哥俩擦干眼泪，倒地便磕起头来，老太太赶紧起身去扶。老汉也从外屋进来，“这是干啥吗，咱们都是受苦人，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们都不要客气了。”
天色已晚，秀英又有病在身，只能住下给人家添麻烦了。于富、于贵去帮老头劈柴、做饭。东北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这家人姓单，只有两个闺女外嫁到不是很远的邻村里，他们孩子多都很困难，不忍在拖累他们。所以老两口一直在这边单过，虽说不上富裕，可也不缺吃喝。
单老汉做好饭，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苞米查子，苞米面大饼子，炒土豆丝，还有自家腌制的咸菜。秀英的病也好了许多，大家吃着、聊着。于富他们这一家四口人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是节俭度日，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过饱饭了，今天头一回吃起东北大查子，苞米面饼子，真是比山珍海味还香。尤其是于贵吃的那个香甜，心里敞快极了。他边吃边说：“俺早就听人说东北是个好地方，瞧人家那庄稼地一眼望不到头，还有大爷、大奶这苞米馇子，真香啊！奶奶咱闯关东，闯关东，这不就是关东吗？就在这里落脚站下吧，走到哪是个头啊！我跟哥有的是力气，先给人家做长工也能养活你们，等挣了钱再置买一块地，我们也就成了东北人。”奶奶也没有主意，是啊！这一家人漫无目的的闯东北，到哪是一站呢。孙儿想的是不错，在这里有不认识谁，落下来怎么办？老人心里打鼓，低头不语。于富是老实人，更是无话可说。于贵抬头瞅瞅单老汉夫妻俩说着“大奶，我们一家在这给您添麻烦了，您二老帮拿个主意吧！”单老汉心有顾忌没吭声，老太太却是口快心直“孩子说的不错，只要能吃得起苦，遭得起罪，在哪落脚都错不了。要不嫌弃，先在我家住下，让俺们姑爷来帮你们找活干，你说是不是老头子？”老太太瞅瞅老头，老汉仍没支声。单老太太有些发急，把脸一撂说“哎！我说老头子，刚才救人那会你还风风火火的，怎么人家说要在这里落脚，你就蔫了。怕麻烦咋的，怕麻烦还救人家干啥呀？我说老头子，咱救人救到底啊！”这时秀英说话了，“大叔，大婶，你们救了我的命，早就感激不尽了。哪能再麻烦您二老，孩子不懂事瞎咧咧。”单老汉终于沉不住气了，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秀英说：“闺女，别多心，大叔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大婶她不懂，我考虑的比较多，当然也是为你们一家人着想。你们以为这疙瘩是世外桃源呢？现如今关里是军阀混战一团，刀光剑影的，大部分老百姓都晕头转向的往关外跑。殊不知关外也是危机四伏啊！现如今张小个子日益强大起来，占据了东北很大的地盘，盘踞在奉天城。这家伙野心勃勃，你们沿路上没看见告示吗？张作霖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跟其他军阀开战呢，这疙瘩也不是长久之地呀，说不上哪天我们这要遭殃了。老伴呀，你以为我是不愿收留他们呗？错了，我是在担忧这个世道啊！”老太太气得发抖，骂道“这帮王八犊子，咋不嘎巴一下瘟死他们，叫他们有好日不过天天打仗抢地盘！”于贵接过来说：“我们一路也看到招兵的告示了，贴的墙上、桥上、树上哪都是，告示上说去当兵还发十块大洋呢！”于老太太伤心地说道：“这天底下都要打仗，哪里还有我们老百姓安身之地呀！”单老汉忽然想起什么，便说“老姐姐，我倒是知道个去处，那才是个好地方，可是……”老伴又急了“可是啥呀，有话说呗！”“可就是有些远，咱表弟那儿，黑龙江啊。那疙瘩虽说有些荒凉，但没有战争，还是挺太平的。我听表弟来信说，那块的土地黑油油的，可长庄稼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只要有力气，开多少荒都是你自己的，那河里的水瓢一舀，半瓢水半瓢鱼，有时野鸡都飞到饭锅里来，不出门就来吃的那日子可好过了。”老汉的一番话说的于富、于贵都惊呆了。于贵道“大爷，真有这样的地方，那我们去。”“孩子，哪会那么容易，到那里少说还有千儿八百里，你们老弱病残的何年何月能到？”说的也是，目前这个状况委实叫人犯愁！奶奶上了年纪，母亲本身就身体虚弱，更何况又得这场病，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真可畏是千难万险。“表弟扬泰信上不是说老毛子和日本人帮着修的铁路已经通车了吗？上城里坐火车去！”老太太出主意说。“坐火车那也得十几块大洋呢！上哪弄这么多钱去。”老汉又一次否定了老伴的主意。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不过黑龙江这块黑土地对于于家这几口人来说的确是个诱惑。突然于富下了决心“去，一定要去，这事关系到我们全家今后的命运。为了俺娘，俺奶，俺弟能到北大荒过好日子，俺打算去当兵，挽回那十快大洋，让你们做坐火车去黑龙江。”小伙子老实厚道，话语不多，这么忠诚的想法真是叫人感动。老汉老夫妻俩暗暗举起了大拇指。但是这个想法却激怒了奶奶于老太，老太太目光里透出了太多的悲凉，她心里是复杂的。“富儿，你的心思奶奶明白，可你忘了爷爷临终前的交代了吗？宁死不当兵，你爸叫人家抓去当兵十几年了，是死是活音信杳渺无，咱这一家老老小小是怎么过来的。所以你爷临死立了规矩，就是不当兵，既然想去黑龙江，咱一家人就走着去，能活就活在一块，要死都死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了。”老人的话在情在理，一家人她挑着大梁，下定决心要徒步赶往北大荒。
就这样于家四口人又在单老汉家住了两天，秀英的病情也休养的好差不多了，准备动身。善良的老汉怕他们到了北大荒没有着落，又亲手给表弟写了封信让于老太太带在身上，再三交代了表弟的地址。老伴又从怀中摸出几块银元递到于老太跟前“老姐姐，你们一家人太可怜了，这路上说不定要吃多少苦头。秀英这孩子身子又这么虚弱，我不放心，钱虽不多，倘时有个为难遭灾的也许能应个急。”于老太太连忙摆手，说“这可万万不行，你救了我们秀英的命，又吃又住的麻烦你们好几天，心里愧疚得慌没法报答，大妹子这可绝对不行！”单老太太热情豪爽“老姐，要不收下就是瞧不起老妹子，就算咱不认识！我们在家里怎么都好说，你们可是出门在外事事都难啊!大忙帮不上，这点钱你必须收下。”于老太太无奈只好收下滚烫的银元，两眼湿润泪水围着眼边转动，两位老人拥抱着好久说不出话来。秀英忍不住跪在单老汉夫妻面前，感谢老人救命之恩和相助之情。老汉将他们送到村头大路，两家人洒泪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