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护理室精油的香气随着潮湿而暧昧的空气渗入到皮肤的毛孔中，让人精神舒缓而模糊。这座城市本是一座冷暖季节分明的城市，冬天特别冷，夏天特别热。然而，在越来越多的场合，在越来越多的人们的感知里，冷总是被片断化了。哪怕在冬天踩着高跟鞋，坐乘公交，抵达办公地点，你都会感知冷被一段段热承接着，从未深入体内。从公共交通到公共场所再到大部分写字楼都被一种与世隔绝的暖充满着。
小迪妈妈从护理室飘窗上蓝色窗帘后透进的阳光里琢磨着2016年的冬天。当人们用暖来形容冬天时，并不等同于用这个字字来形容男人。暖冬总让人担心，那意味着气候的反常，病虫害及疫病的不可预知以及空中臭氧层的散淡。而这三个方面是自然对人为制造的“暖”条件反射的结果。这其中蕴育并演绎着不可逆转的因果，只是这种因果对应的时间线是地球的演变历史，非一代人或几代人可以验证的，所以人们除了担忧并不恐惧，有时也会侥幸地相信，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总有一天能制造出一个自然宇宙。
但，那是科技发展的最终目的吗？人为制造一个宇宙或令人类长生？
科技发展的最终目的是终结规律还是发现规律，顺应规律呢？
在自然界中，早期人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燧人氏教人类“钻木取火”；伏羲氏教人驯养家畜；轩辕氏教人养蚕织布；神龙氏教人种植谷物。中国人类从懵懂愚昧到开化文明；而今，人类的技术已经可以改变生物基因排序、创造新的物种。自然中廖剩的保护区，也是少了人这一生物链以后，被人为保护起来的区域。看上去，人与自然的关系已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依附减弱主导性加强，自律变成了人类最宝贵的品质。但是人终究是自然的一部分，哪怕你主导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同样也主导着你，这是最朴素的自然观和宇宙观，如果人类鲜于自律，不再有敬畏之心，那么你的文明有多辉煌，你的毁灭就会有深重。
“睡着了？”敷着面膜的琴台妈妈的问话把小迪妈妈的思绪拉回了正常的时空。
“没有啊，想事呢！”小迪妈妈说，“你知道吗，科学家研究发现人在躺着的时候是思维最活跃、反映最敏捷的。”
“想什么事呀，最近股市溶断，你朋友没给你什么消息吗？，你跑了没？“
”如果真有什么消息管用的话，那为什么那么多理财经理跳楼呀。“小迪妈妈说。”我没有跑来，反正也没多少在里面，只是才看中的湖墅观止的别墅首付泡汤了，哎，你手中有钱了，我劝你去看一下，有室内天井，一线临湖。我看了这么多别墅，就那个地方打动了我。“
”贵吧？“琴台妈妈问。
”我看中的比较小，我就想买着和小迪一起住，所以挑了最小的，175平，带室内天井，地下室，总共175万，在汉阳。现在我买不成了，钱全部腰折了。不谈这个，你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没有？“
”我觉得什么都好吃，现在有一点，我觉得非常幸福，就是可以以肚子里孩子的身份瞎吃瞎喝，平时吃什么都怕长胖，现在我是全世界最应该长胖的人。“琴台妈妈自豪地说。
”那还真是的。我记得我当时怀小迪的时候，除了烧鸡什么都不想吃，哎，你吃过信阳火车站的烧鸡吗？好吃到爆呀，咸香咸香的，吃到口里就是咸味，但是满口生香“
听小迪妈妈一说，琴台妈妈都垂涎三尺了。”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在哪里，我让他爸爸去买。“
”哈哈，那恐怕你吃不到了。“正趴着让护理员揉背的小迪妈妈激动地撑起了上半身，”我当时想吃，专门去了趟信阳火车站，没卖着。后来，我找了大半个信阳，都没有我吃的那款烧鸡，这十几年过去了，你要找到，一定要帮我代一个。“
”你几十年前都没吃到，我现在还找得到吗？“琴台妈妈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口气。
”找得到呀，试试嘛，你想呀，现在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这么强，非遗传承那么吃香，说不定有人以“信阳火车站烧鸡”为名注册了一个品牌，然后卖得特别好，只是我们不知道呀，你试试嘛。“小迪妈妈说。
”行了行了，你别激动了，上半身走光了啊。“
”怕什么，我们是同性。“小迪妈妈口里这么说着，但也连忙老实地趴了下去。
”身材不错呀，你老公肯定很幸福吧。”
“那我不知道呢，但我知道你老公却是最幸福的，有一个女人肯在这个年纪为他生孩子，那是有多爱他。”小迪妈妈说。
“什么爱不爱的，我们就是觉得琴台很不听话，想再养一个。对了，说到琴台，真是头疼呀！”琴台妈妈叹口气。“也不知道欠了谁的，要了这么个犟丫头磨我。”
“怎么了，不是听说，你们同意琴台读理科了吗？”
“同意，同意个啥，她数学、化学、物理都不行，读个理科简直好笑。”
“我就奇怪了，”小迪妈妈说，“你和她爸爸两个理科生，一个研究新型材料，一个生物制药，琴台想读理科你们为什么反映这么大？你看，我和小迪爸爸都是学文的，班主任也建议我们小迪学文，而我们家小迪坚决不学文科。我是越来越搞不懂。”
“我和琴台爸爸学理，是因为当时哪科成绩好，更容易上大学，就学哪科，根本不是按兴趣，就拿我来说，我对本身其实对历史感兴趣，但那时，谁管你对什么知识感兴趣呀。”
“所以你也希望琴台这样，理科成绩不好，就去学文科，”小迪妈妈说，“但是琴台是真的喜欢理科吧。”
“她是不是真喜欢，我不管，我只知道，从她上高一以来，数学物理化学只及格了四次。学什么，还是要天禀。这孩子，有点笨，都记忆力不错，所以她的英语、语文不错。”琴台妈妈说。
“何止是不错，你太低调了，她的英语每次排在全年级前十了。”小迪妈妈翻过身，示意护理员走下一个程序。
“所以呀，我和她爸爸商量，想送给读国际高中。”琴台妈妈说。
“也可以啊，最近十年，直接在高中阶段读国外大学预科的留学生越来越多，我们跟踪过近二年的此类留学生输出，学生的适应能力和接受知识能力都在不同程度上高于直接同龄孩子。现在很多重点高中同时也开办了国际高中，比如二中，还有我们六中。真的决定了，就要早点转方向。”
“我们也是根据琴台在高一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然后再加上这次文、理分科，她坚持选择自己的弱项，才考虑是不是送她出国求学。要知道她的中考成绩还是不错的。”
小迪妈妈当然知道琴台的中考成绩不错，她们孩子所在的学校本身是重点高中，而且，中考相对于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升初考试更公平更透明，以分数为硬杠杆来划定优劣，沙里淘金。可以说，能考上这所高中的都是可以发光的金子。但随着教育系统反腐的深入，各校以前可以招的择校生，赞助生，现在都被明文禁止了，因为有分数线这条硬杠杠，市招生办直接按分数线划拨档案到各学校，所以如果分数线未达到录取分数线的，就很难进入高中阶段就读。
当然，也有例外。
教育系统在全面取消择校生和赞助生的招收后，也允许部分重点中学开办国际部。国际高中的师资一般都是与外国学校联手，整个教育内容、模式、目标直接与国外高等学校的申请条件对接，也就是说在国际部学习的两到三年里，学生需要过SAT\TOLFE语言关，需要有游学经历，社会实践经历，而要完成各项学业的内容则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但是也有一部分家境富裕的学生，中考成绩没有达到重点高中分数线，又不愿意去普通高中，也可以通过先进国际学校的方式，圆自已进重点高中的梦。
“不知琴台回家说了没有，他们班上有个叫张澳的，开学以后三个月，就转到国际部去了。原因是家长觉得孩子学习太辛苦了，也未见得可以考上北大清华，再加上家境还可以，就在国际范围内为孩子做更灵活的选择。“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踏实了。“琴台妈妈说。”我们就是这样想的，与其苦三年，去拼个985、211，不如把眼光放得更开阔一些。“
”是啊，中国的基础教育很过硬，特别是数学、物理这些，你别看琴台数学化学在国内不及格，在国外她这方面的已有知识储备要超过其他同龄人很多呢。我姐的孩子就是高一移民过去的，她只是在一所一般的高中，过去以后，说国外的数学才学到他们的初中水平呢！“
”那就太好了，“琴台妈妈听上去很高兴，”那我们就很有信心了。“
”不过，凡事有一利也有一弊。”小迪妈妈说。。。。。。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