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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开时的颤抖

十年的时间究竟算是什么呢?其实人的一生中又有几个十年,如果问你,你觉得自己最美好的十年是什么?你会怎么回答?

那一年她刚刚大学毕业跟着他去到了他的城市,许是因为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竟莫名让她感到亲切与安心,于是一直读师范并且成绩十分优异的她成了这个城市一名普通的老师,认识一批朝气蓬勃的孩子,其中就包括当时正读初二的欧阳旭。

少年总是不识愁滋味的,那时候的欧阳旭正是一个活泼外向的阳光少年,成绩好性格也好,斯文的面孔总是带着满足的微笑,那时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至少是他在懂得伤痛前最好的时光。

张书蕴家境本就不错,爸妈都是知识分子所以从小受到的教育就与一般不同,也因此整个人显得书卷气息比较浓厚,再加上她年轻有活力,跟一群已经浸淫教育多年的老师一比更加受到学生欢迎,也因此她身边聚拢了一大批追随者,其中就包括欧阳旭。

只是那时的欧阳旭虽然外向好脾气,却也从来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喜欢黏在他身边,反而经常会以问习题为理由前来,当然这些习题包括各个科目,彼时张书蕴刚毕业不久实战经验不足,再加上欧阳旭本就成绩好,所以对于不是她教学的科目就显得有些吃力,但还是尽可能地解决了他的问题,对于此张书蕴觉得她那一阵对各个科目的涉略也得归功于欧阳旭。

平静的小镇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突然有一天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她的那个男人突然不见了。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是张书蕴还是忍到了周末,私以为他家应该只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一个小镇找个人并非难事,再加上张书蕴曾经跟他回去一次,于是很快就找到了他家,也因此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那个男人竟然要结婚了?当然很正常的新娘并不是她,是一个本地姑娘,青涩的面孔带着些稚气。十六岁左右。

一刹那的打击令她接受不了,可更让她气愤的是他竟然娶了个如此年轻的孩子?!多年受过的教育让她根本接受不了,于是在他家跟他大声吵了起来,这也是一直温文有礼的张书蕴第一次破口大骂,就为那个孩子不值,也为多年的相守相知感到愤怒。

可结果是她受到了新娘新郎两家人的集体责骂,就连曾经说过最喜欢她身上书卷气息的那个男人,都大声指责她的固执与幼稚!是她开始不懂这个世界了吗?跌跌撞撞离开他家,张书蕴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多年的陪伴竟然换来的是这个结果?一直以来倍感亲切的城市此时也变得冰冷与可怕,因为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根断了。

一直方向感很好的她在那个小镇突然迷路了,走来走去都不知正确的方向,于是即使面对众人责问也没掉一滴眼泪的张书蕴突然蹲在路边埋着头大声哭泣,浑然不在意周边探索的眼光,一直到她带着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见一脸青稚的欧阳旭。

那之后,欧阳旭就变得很黏他了,经常不问理由就来到她的办公室,有时候欧阳旭会跟她说一些班里的趣事,有时候她会跟欧阳旭推荐一些好书和电影,难过的时光慢慢被时间打磨,直到一年后,张书蕴如果不思考自己来到这个城市的理由几乎很少再想起那个叫张白的男人了。

直到后来这边的情况终于被家人知晓,一向不会多加管她的家人这一次态度十分强硬,一再催促她回家。甚至一直彬彬有礼的父亲都扬言她再不回去就要亲自来接了,看来她的在这个陌生城市的遭遇真是让爸妈担心怕了,于是她在欧阳旭他们中考前的寒假离开了小镇。

回家以后没有多久,即使没有怎么张罗,但是因为爸妈一直以来的人际关系都很不错再加上张书蕴本就是名牌学校毕业,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因此她很快就去当地最好的高中任教,只是让她措手不及的是在她的新班级的学生中,欧阳旭竟然也在。这对张书蕴来说真的是额外的惊喜,也让她瞬间感到了一丝安慰。

跟欧阳旭的再次见面结果并不好,因为她发现这个曾经活泼开朗的少年变了,虽然仍旧带着温和的笑,行为习惯也没有发生变化,甚至更加客气有礼,即使只是分别三个月,这个孩子却像是长大了十岁,真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这让张书蕴感到十分心疼,明明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张书蕴很想知道这小半年欧阳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不论他怎么旁敲侧击,欧阳旭都面色如常,一度让她怀疑他天生性格本就这样,当然前提是张书蕴如果以前不认识他的话。

几次试探过都没有结果,再加上欧阳旭一直的表现都很好,张书蕴就渐渐放松了这件事。后来欧阳旭身边又出现了几个孩子,韩澈、冷皓,还有那个同样来自小镇叫钟黎的女孩,看着他们慢慢走近,欧阳旭像是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开始学习与生活,张书蕴也就渐渐放弃了探索原因。

一直到高三的某天她的父母突然交给她一沓当年的信件,冷皓突然转学,张书蕴才明白这些年她错的有多离谱。

信件几乎都是从小镇寄过来的,其中有厚厚的一沓都是欧阳旭寄给她的,其中也有张白的,这也是家人一直隐瞒的原因,不想她再跟小镇有任何牵连。欧阳旭的第一封信是在她离开不久后寄来的,最后一封是时间是中考前夕,一共寄了十封,三个月里十封信,这让张书蕴拿着信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个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说是信件,反而更像是日记,欧阳旭的每封信都像是日记一般详细记录了自己那段时间的生活,语句平淡,却又透着急切。那十封信几乎记载了欧阳旭的所有转变,这也让张书蕴感到更加心疼和自责,那个孩子曾经那么信任与依赖她,可是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她却缺席了,而且永远弥补不回来。

老师,我觉得很搞笑,我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老师,我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呢?身边的人好像一下子我都不认识了。

老师,我觉得我快不认识我自己了,老师你可以回来吗?

老师,我真的很想你,我真的想要离开这一切。

老师,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老师,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师,我再也不会给你写信了,如果你再不给我回复的话。

老师,再见。

张书蕴突然大哭起来,她突然想起在小镇那段痛苦的日子,有个叫欧阳旭的孩子用他最笨拙最朴实的方法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可是她却在那个孩子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她能够怪谁呢?家人只是不想再让小镇的任何事情来动摇她。

可现在她还能怎么办,欧阳旭的信充分说明了他的心境变化,同时那也是他自愈的过程,只是张书蕴不知道,那个孩子是真正健康了,还是只是在自我催眠?

一直到冷皓突然头也不回的离开,张书蕴才明白,多年前的心病,欧阳旭从未治愈,而现在他强大的保护层,让任何药物都不能抵达,因为他早已竖起了厚厚的堡垒阻止任何人进来,同时也将自己困在里面,逐渐心灰意冷直到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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