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呀”见到杨关东拿着交过钱的小票,卖手机的营业员有些不解“收银台是不是人很多?”
“额。”听了小姑娘的话,杨关东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支吾了一会“人倒是不多,但是正好你们的经理和营业主管去了,我们就公司未来的发展深入交换了意见,对公司各项日常的开销做了番探讨,也对将来公司上市展望了前景。我嘛,操心的命。听了我对公司的建设性建议,你们的领导决定在今天晚上开会研讨,给公司的将来拿出一个新方案,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
小姑年抿嘴一笑:“呵呵,先生你能别这么逗么。”
“哈哈,给我手机吧。”杨关东说着递上了三联收据,换来了手机和一应要求的东西。
“赵晓楠,听说了么,刚才有个拿市里不记名贵宾卡的人拿卡买了个399的手机,穿的还特别破,衣服上还有一大大滩油渍。听说有这卡的人少说都是亿万富翁,你说这是富人玩低调还是什么,听说还把咱们的经理骂了一顿呢。”一个身穿商场制服甩着大辫子的身影跑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女孩身前,一下子搂在了她的身上,把这个女孩也吓了一跳。
“啊,你说的是刚才那位先生。”被搂着有些不自在的赵晓楠脸有些不自然。
杨关东出了商场门,靠着不住的打听找到了21路公交站台,准备继续坐车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车里上上下下的人很多,杨关东更是被挤来挤去。
“让让我要下车,司机师傅别关门。”一个男子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喊,走到杨关东跟前的时候撞了他一下。
杨关东一侧(zhai)歪身子,心里暗道不好,见下车的男子正扭头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司机大哥,我也下车。”边挤过人群边大声喊叫的杨关东趁着车门正要关上的瞬间下了车。
车上的司机喃喃自语:“这人,刚才干嘛去了。”
撞了杨关东的男子走在路上不停的回头,见到杨关东下了车撒腿就跑。
见那人跑了,杨关东加快了步伐。
两人你追我赶,在大街上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是两旁的行人和摆小摊的商贩却遭了秧。两人所过之处可谓鸡犬不宁,遍地狼藉。“
“妈的,有病吧”一个被撞倒在地的大叔冲着远去的身影开口骂到,紧接着脸上飞过一道影,能看清的只是两个绿色做点和两根蓝色的面,用鼻子一闻还飘着浓浓的脚臭味,影子渐渐远去“妈的,有一个。”
“我的橘子,一个大妈看着倒在地上的三轮车和在地上翻滚的橘子拍着大腿大声嚷了起来,”我可怎么活呀。“
…。。
一道道谩骂和哭啼声渐渐被二人的闪转腾挪甩在身后,街道也由宽阔变得狭窄,被杨关东一路追赶的男子跑进了一处民房的小院,杨关东也跟着冲了进去。
庭院里,一个男子正背着身蹲在杨关东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面前是五个有瘦有胖,形态各异的年轻人,唯一相同的是都叼着烟,手里拿着一尺半长的西瓜刀。站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带着墨镜,足有一米九的魁梧大汉,皮肤黝黑,脸上的络腮胡子包裹住了他脸的下半部分,除了络腮胡子能看到的只有两片厚厚的唇。上身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黑色皮衣,敞着怀,露出里面布满小碎花的毛衣。此时,这个男人叉着腰,盯着刚进入院落的杨关东。
杨关东喘了几口粗气指着一群人说到:“就,就你们几个小子也敢抢老子的手机。”
蹲在地上的男子没有缓过来气,抬起头和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到,“大,大哥,硬,硬茬。”
“杨关东?”络腮胡没有低头看自己的小弟,盯着杨关东缓缓的问了一句。
“叫你爷爷干什么。”看来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杨关东更没好脸了,“知道你爷爷的名号还偷手机,是嫌命长还是嫌觉少。”
“嘿嘿。。哈哈”络腮胡笑着摘下墨镜,“是我,侯勇钊啊。”
侯勇钊推开挡在身前的小弟,走向杨关东。看杨关东还是充满警惕,毫不放松又说道:“你怎么傻了,我是侯勇钊啊,十年,十年没见啦。”
杨关东瞪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的流下几滴泪水,和来人抱在了一起。
“老板,老规矩两份,再来件啤酒,哈哈”侯勇钊和已经熟络的老板招呼一声拉着杨关东坐在了板面摊前。
杨关东从筷子篓里抽出一双筷子,在桌子上敲打起来。侯勇钊见状也迅速抽出筷子跟上了杨关东的节奏。
“你这十年都去哪了,杳无音信的。”敲打着桌子的侯勇钊问道:“刚开始同学聚会还都问你,后来就都不问了,知道你也不会出现。”
杨关东敲打着桌子没有停歇,也没准备回答侯勇钊的问题反口问道:“先说说你吧,怎么当了小偷了。”
“这年头工作难找,毕业就等于是失业,在南方找了个工作每个月才给两千,刨去吃饭,睡觉,买烟,上网吧,手机充个值每个月还得让家里倒贴个几百,净是赤字。后来一想,干脆就回来混,反正都熟,哎,一来二去的就拉上了一票弟兄。”侯勇钊惆怅的说道:“也就这条路不用靠家里,还能给家里贴补点。”
“就这么简单?”杨关东知道侯勇钊这十年的时光不可能只是短短的埋在这百余字里,其中的辛酸都被抹去了,剩下的不过是最基本的陈述。
“就这么简单,不然还能咋地,靠”侯勇钊不愿意过多提及过往,难掩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十年到底去哪了,再怎么着也得打个电话吧。”
“我出了趟国,然后去当兵,最后被开除。”杨关东掏出了烟嘴,想到自己的烟抽完了就问了一句“你那还有烟么。
侯勇钊掏出烟递给杨关东。点上烟,杨关东说了一声“没了。”
“靠,你当是总结性发言呢。”侯勇钊有点生气,怒目而视,看着坐在眼前的杨关东“尼玛,我已经够简单了,你比我还简单。”
“简单点不好么?”杨关东不无感慨的说道:“谁不希望简简单单的,有钱花,有女人陪,有房子住,是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是的,简简单单的生活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即使那些一味为了名声,地位,金钱的而忙碌的人到了年岁长了也会对自己的后辈儿孙说一句: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
“面来啦,还有你们的啤酒,齐了。”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里面放着两个鸡蛋的板面,后面跟着个抬着酒的小伙子走到了两人坐着的桌子边一件件摆到桌上,退了下去。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吃吧”侯勇钊掰开手中的筷子,也没有管敲打在桌上的筷子干净与否,大口的吃了起来,放下筷子咀嚼面条的时候还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上几口,好不自在。
见侯勇钊大口的吃着,杨关东拿起一瓶啤酒,瓶口敲击在侯勇钊正喝着酒的底部,也“咕咚咚”的吹了起来。
放下酒瓶,杨关东对正在用筷子挑面条的侯勇钊关切的说道:“候,找个正经事做吧,别干这个了。”
“你说的轻巧,就这个熟悉,你让我干什么,别的我又不会。”吃着面的侯勇钊放下筷子,咽下了在嘴中的东西,打了一个酒嗝,“额。。当年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这时候又回来教育我,你好意思么。”
“反正我不建议你混黑道,你自己想好吧。”说完,杨关东用筷子夹起一根宽面条塞进自己的嘴里。侯勇钊看着杨关东滑稽的姿势不禁笑了。
和侯勇钊分别之后,杨关东没有了去人才市场的心情。本来家就不远,拿着自己的电话,看着上面刚刚存下的一组号码不住的叹气。十年时间真的能改变人很多,十年前的自己是满怀里理想的有志青年,十年之后却不得不躲在世界的一角。十年前的侯勇钊学习也不错,现在却沦落到要当小偷混混之流才能生存。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刚刚走上四楼楼梯,掏出钥匙的杨关东看见自己的房门虚掩,门锁有撬动的痕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间。打开房门一看,这是被打砸抢了吧。
沙发倒在地SH绵的坐垫和靠背都被人用利器剌了数十道口子,里面的海绵翻了出来;桌子,椅子,茶几等家具纷纷躺在地上,茶几靠在地上的一侧隐约能看到一些碎痕;曾经摆放在茶几和桌子上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和一些碎了的透明塑料片掺杂在一起;唯一没有挪动地方的是电视,只不过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圆的密密麻麻布满裂纹的口子,更有甚者能看到后面的墙上的支架。卧室里的床还好,没有移位。只不过上面的板子却是已经上下翻起,像极了沟壑与悬崖的交错体。
“枪,枪”杨关东突然心里乱了,急忙跑到厕所。踩着布满洗水盆和镜子碎渣的地砖打开了水箱,心里放心了下来,枪没有动过,还是在老地方,封条也没动。
从厕所的窗户伸出头看到天然气灶,微波炉等物件都倒在地上,老杨心中满是疑惑:这到底是谁干的呢。
这个疑问没能困扰老杨太长时间,李静莉哭哭啼啼跨入他的房门“大哥,对不起,这些都是我男朋友干的,我等会赔给你。”
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又一个问题摆在他杨关东的面前,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上班么,怎么回来了。”
“呜呜。。我被我男朋友从单位拉回来的,他带着两个人,回来之后就把你这屋给砸了。”李静莉再也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悲痛哭了起来“大哥,都是我不好,呜呜。。”
“贾茜,贾茜”杨关东听到门外喊叫着贾茜的名字,虽然不是叫自己但自己对这个声音却是颇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哪位。
“贾茜”伴随着叫声,一个人影进入了杨关东的房门,只见这个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对剑眉下是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鼻梁高挺,下巴的胡子被挂的干干净净,苍白的脸上几处老人斑,左脸颧骨位置有一个黑色的痔。
“老,老首长。”见到来人,杨关东颇为惊讶,这个人正是前天晚上和自己说过话的老首长,也是自己这三年里的直属上司。
“杨关东,你怎么在这。贾茜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首长皱了皱眉,冷冷的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