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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将军们的语言

午时,休殿一时辰。逐妖城,皇宫,梧桐殿,歆飨房(餐厅)。

凰魅儿刚进房中,便见刘淳早已坐定,目视白马图,眼神专注,寻思着什么。凰魅儿当然知道刘淳寻思什么,但却不敢面对。白马图寓意浅显易懂,只能草草几笔画出一个自由自在来,实乃大不自在。白驹入画难显色,你跑的地方根本没有颜色,你想显什么色?

不过凰魅儿今天心情极好,眼见刘淳时,比平时似乎多涌出些爱意,于是轻轻行至刘淳身后,拥颈入怀,满身挥发爱意。

刘淳被这一打岔,断了白日梦。急急大叫道:

“断了,断了,魅儿轻点,轻点。”

凰魅儿被这句逗人话挑的痴痴轻笑,松开双肩,邻座于一旁。夫妻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刘淳嘱咐役官上膳,便转首看着凰魅儿,问道:

“何事,如此高兴?享来我品品如何?”

凰魅儿笑着摇摇头,回道:

“女儿家的心事,你偿不得甜咸的。”

刘淳无奈,只好断了好奇心思。凰魅儿见他故作无趣状,心下打喜,称赞道:

“你刘皇氏的鬼点子,怎地如此多。魅儿真是服了。”

刘淳好奇,问道:

“甚鬼点子?我没出歪心思呀。”

凰魅儿盯着刚上的一道白玉萝卜丝,解释道:

“早殿时,我收到兵部加急奏章。”

刘淳了然,故作愤然道:

“那是光明正大,怎得爱妻之见,便是使鬼点子了?”

凰魅儿听罢倾于餐桌嬉笑片刻,继言道:

“恐怕他人不是如此想吧?早时我见算官审阅奏章时眼露精光,恐怕他们不觉得这点子光明正大。”

刘淳听罢,想起早时礼兵两员听他解释罢,也是双眼似显精光,只好无奈的笑了笑,承认道:

“甚是,不过此策妥当,有甚讶异之处,朕可想不通。”

凰魅儿听刘淳所言,高兴之极。待笑罢,方才解释道:

“道门早知此事干系,用强显的失德,且难保完全。使营临会时有变,多出一使监,且好兵事,也是打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思。如今军使两道还未出变数,你就决定用兵了,倘若依你般营生的好,真有奇效。难怪你刘皇氏心性不受心法所碍,想他人所不能想,恐是心法镇不住你们刘皇氏的性情吧。”

刘淳憨憨笑了笑,得妻赞扬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尤其是他还没把这事怎么上心的情况下。刘淳骄傲的说道:

“是嘛,我就说得,如朕般如此天赋,洗髓一年定可期。”

凰魅儿听罢又高兴不起来了,心中忧虑,表面上又不想让刘淳看道。于是继续装笑言道:

“可万勿松懈,修道者,儿戏之心是成不得事的。”

刘淳心下满足,答应下,便不再多言。

凰魅儿心中却揣测难言:刘皇氏不受心法定性,总让人觉得天赋斐然。然而历史证明,刘皇氏未曾有一人成仙,且赐元丹药效折半。仙凡夫妻间,若论寿元,便有存刘皇氏者定早夭之说。刘皇氏血脉有疑,这天道飘渺,何人才能查证?凰魅儿今日心急自问,老天你这是何意?皇室何错之有?

可是,无人能答……

午时,伴河岭会谈地点,祭台处。

祭台有九层阶梯,是整个礁链最高的地方。台顶十分平整,有三十米长宽,台上面有一座鼎炉,炉内盛着细沙,用来插香。因为用的是人魔两族商议的法子,所以祭天仪式的过程非常简单:走上去,点香,拜天,插香,走下来,完了。

云道人与瓦列相对而行,在台下汇合后互相行礼,然后并列的向祭台走去。等上到祭台上,两侧天使族侍从伸手递过三根一尺长的香柱,两人分别接过香柱抵在手上,天使族取火点燃。两人分道立至鼎两侧稍后的位置上,躲过鼎影挡住视线那处,便向南方天际行礼三次,然后将手上香柱插进鼎炉细沙里面,便并行从南阶退场。但并没有分开,云道人和瓦列站在台外,开始了第一次非正式的交流。

云道人盯着王馨和云娜相对而行的身影,对瓦列说道:

“早就想见阁下了,可是中间又发生了些战事,我们才拖到今天见面,我只能对您表示幸会了。”

瓦列也没看云道人,但眼角余光却能将云道人的神色打量的一清二楚。见云道人面露平静之色,便明白这话不是托词。于是遍真诚的笑言道:

“恐怕我比阁下您还急切吧,西门观之战之初,我也是有些观点的,却意料之外的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我深表歉意。希望您能谅解。”

云道人与瓦列相视片刻,皆笑面以对。云道人转头,平复了一下因为瓦列话间表露出的真诚而打动的思绪,继续说道:

“说起来西门观之战,输赢落在哪方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还不是要靠和谈来解决问题。只不过这场战争也是必不可少,至少我们大家都知道彼此在和谁谈嘛。”

瓦列点点头,接口道:

“正如阁下所说,我们两族也是打过快一年之久的交到了,大家对彼此心中已经有了正确的认识。其实和谈启动之前,六芒星议会便准备并通过了议和提案,而且赋予大使所掌握的权利非常大,这很能说明问题。”

云道人看了瓦列一眼,见瓦列也在看他,便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说道:

“瓦列,你看,和谈是你的努力才走到今天,而我也并没有漫天要价,这足以证明我们也是诚意十足的。所以你的价码很合适,这点不用再试探了。我们关心的是什么你很清楚,鸡毛蒜皮的事情也是不正使该操心的事情。”

瓦列笑道:

“这是当然,不过总得需要您有所表示,如今您这么说,我便心里明白了。哦,对了,云道人阁下,您赠送的丹药味道很独特。”

云道人苦笑摇头,朝一个地方看了看,便说道:

“那丹的药力不好掌握,我也拿捏不定,希望别出什么意外就好。”

瓦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也有些坎坷。瓦列问道:

“关于丹药,您是不是还忘说了些什么?”

云道人一拍脑子,答道:

“这个丹叫行军丹,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瓦列惊讶道:

“在这里?行军丹?什么意思?”

云道人与瓦列对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台上王馨那十二岁的小身板举着香柱不协调的祭拜样子让他不由的笑了出来。

瓦列满怀心事,心里非常后悔早先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

当初他问云娜那句话:

“等魔王们离开后,我们岂不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

云娜只告诉了他战略上,主动性的重要,却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知道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摆出防守有利于和谈,将来即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撤离防御战,魔族不管输赢,仍有余地转圜。

摆出进攻有利于撤离,但将来战争结束,魔族身为主动方便要承担起全部责任。交警开罚单时可不会和你讨价还价,而在没有明确法律界定的战争责任中,交警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什么都不做。瓦列决定选第三个,理由很充分:

“有些时候,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并不愚蠢,如果我们要选择的东西太多的话,你可以考虑往最有利的那点走,假如你有足够的准备和时间的话。”

瓦列只希望这条理论能用在如今的会谈上。可是他才知道的信息让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使监不是使监,而是军监。

军监就难办了,战争都是实力的体现,战略也一样,将军们喜欢什么?打胜仗?不,那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但不包括将军。将军在乎战争胜败,但他们更在乎仗打的漂亮不漂亮,而这点,只能从战略上体现出来。自己当初掌有那么好的一张牌,足以让对方的将军刮目相看,为什么没有选择,就是早在魔族历史已经编写了两万年之后,将军们就从来没有出现在和谈的桌子上过了。如今却打破了魔族常规,和谈的结果掌握在一名将军手里,那么,军事上的筹码便显得尤为重要。瓦列算了算手里筹码,发现不得不再想办法兑换点,以充实自己的口袋,心思飘絮间,不知不觉祭天典礼便结束了。

云道人向他告辞,打断了瓦列的思绪,瓦列连忙客气了一番。云道人神情专注的看着瓦列,瓦列知道自己得有所表示,于是对云道人轻松的笑了笑,云道人看罢,便点头走了。瓦列怀着心事,急忙赶回了自己的使帐。

这事,看来真得好好商量商量了……

东营,使帐。

云道人座于正位喝茶,旁两徒趴于案处理杂务。云道人心道,南风仙果然厉害,使监之职还真被他用的实在,于帐中手一摊开,文史们便把晌午之事一五一十的列出名目,递与他去监察,连自己和两徒也不例外。

云道人无奈,只得将今早之事禀明,南风仙没甚表示,让他摸不着头脑,于是便打算作罢。

下午便是武场,两方使者最后做了交流,名目定了下来,他还得做些安排。

待刚要起身,感知天边处一物飞来,于是手掌摊开,掌心现一庆忌。云道人神识流转,探查片刻,便知名目,点了点头,庆忌转瞬不现,云道人收起手掌,又默默坐下,开始喝茶,心中思虑却是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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