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从EXO宿舍门口回来,吴在熙觉得也许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得让人没有招架的力量。又有谁,能够想有什么,就有什么呢?想保住什么,就必定意味着要失去吧。
她曾经想过,如果她不是吴在熙,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人,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如果边伯贤也不是边伯贤,如果他也只是一个****,或者是个小小的钢琴老师,有一天他们能够萍水相逢,有一天能够牵手一生。
可是,这辈子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吧。她喜欢演戏,也只会演戏;而他呢,那个舞台就是他的一切。她倘若是有一点爱他的,就无法肆无忌惮地对李彩琳说出拒绝的话。
她并不是傻瓜。她知道李彩琳那个人的脾性,她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可她就像是个得了癌症晚期的患者,即便机会只有百分之一,她也要全力去试。因为她知道,如果眼睁睁的放弃,她一定会后悔的。
吴在熙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她想过了所有可以尝试的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好像一个死胡同,把她的希望通通塞回起点。
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吧,她想。或者,她也可以像那些出卖自己的女人一样,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可如果是那样,她真的还能够面对边伯贤吗?
“世贸君庭酒店,晚上八点,1601房间。”
她似乎听到了恶魔的喘息,眼前这条来自李彩琳的短信把她拉回到残酷的现实当中。她几乎不记得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似行尸走肉般的离开了公寓,在不远处的药店里买了一小瓶安眠药。
一小瓶足以让她忘掉一切的安眠药。
她似乎觉得有一点不甘心,李彩琳和朴赫,她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就当做是最后一次一般,她为自己抹上了鲜艳的口红,带着那一小瓶安眠药,八点准时出现在短信所说的地点门口。
李彩琳这一天都没敢从房间出来过。她料定李彩琳胆小,生怕她火急攻心杀了她。是啊,那个漫长的夜里,她何曾没有想过这一种可能性?她甚至想过,就在这个地点,在这个门后,有一个衣冠禽兽站在那里期待她的到来,而她可以一刀送他上西天。
然而这往往不是结束。事情的原因,终究是要被扒个清楚,那么,除了毁了边伯贤的事业之外,她还毁了他的人生。她舍不得让他觉得,自己担上了三条人命,她舍不得。
即便成为恶魔的奴隶,她也要把这一切担下来,埋进深处,决不让他发现。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疼得快要掉下眼泪来。
冷静一点,吴在熙,你要冷静。
她再一次告诉自己,然后深呼吸,打开通讯录,给边伯贤发了一条短信。
“伯贤,我们分手吧。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跟你,根本不合适。”
她的手颤抖着,还是逼迫着自己按下了发送键,短信一发送,她就急切地关掉了手机。她知道边伯贤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然而她并没有想好理由搪塞。
再一次整理好心情,她按下了1601的门铃,不多久,门把手吧嗒一下打开,朴赫穿着宽松的浴袍,一脸有余地出现在她面前。
吴在熙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也许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当吴在熙走出酒店大厅一楼的电梯间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神情恍惚得好像是看见了边伯贤。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泪流满面。是错觉吧,她想。模糊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一切。
她恨她自己,那一小瓶安眠药躺在包里,她终究没有找到机会对朴赫用上,该死的老狐狸,早知道她是不情愿的肯定会出花招,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吴在熙根本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她的心情比来时更沉重,甚至不知道明天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她知道也许再见边伯贤,两人都不会再有心情了。
“在熙啊。”
她似乎听到了边伯贤的声音。是幻觉吗?她摇摇头,竟然已经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她究竟是有多脆弱,比起崔惠利,她确实,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做不到呢?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呢?难道真的有这么困难吗?比死还要困难吗?
她真的好自私,因为厌恶朴赫的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为了边伯贤连这个都做不到。
她自责得泣不成声,面前似乎有个人影走近,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在熙啊。”边伯贤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自己应该早点来,早点发现才对,如今看到吴在熙这个样子,他简直想揍自己一顿,“我来了,别哭。”
可吴在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哭得越发收不住,真的是边伯贤。真的是边伯贤。可是,她要怎么面对他?
“对不起……”她拽着边伯贤的衣襟,用力地忍着眼泪,话是如此地颤抖,“不是你的话……我做不到。我真的……好没用,对不对?”
“说什么傻话。”边伯贤用双手帮她抹着停不下来的眼泪,一把牵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跑去。
吴在熙只有奋力地跟上他的脚步。无论他去哪里,她都愿意跟着,她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这样下去,他们可以不用面对残酷的明天。
边伯贤把车越开越远,吴在熙不知道他究竟要带她去哪儿。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似乎他有些生气了,并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那条短信,到底是把事情搞得有多糟。
不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似乎停在了人烟稀少的汉江边上。
边伯贤久久没有开口,吴在熙也不敢说话,两人在沉默中安静了一会儿,终于,边伯贤叹了一口气,开了口:“在熙啊,我想了一路了。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个问题。吴在熙,我们分手吧。”
吴在熙只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缺了一块,难受得快要窒息。原来她一直要准备好的,是面对这件事。
转过头,她深深地望进边伯贤的眼睛里。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深爱着他,只是这一刻他说要跟她分手,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就如同他说的一样,她也一直不知道,原来早从一开始,她就喜欢了他。
“对在熙你来说,我不过是个负累吧。如果没有我,你不用去做你厌恶的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受人威胁畏首畏尾,不是吗?”
吴在熙轻轻地摇着头,不是的,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对于她来说,边伯贤是她觉得拥有也是种奢侈的阳光,又怎么会是负累呢?
“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边伯贤的眼光里,是深深的疼痛,他的质问让吴在熙觉得简直如同刀割,“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吗?在你的眼里,我一直是个被保护者?”
“不是的……”吴在熙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熙你知道你今天对我做了什么吗?你以为这是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你凭什么代替我做选择?”边伯贤从未那么对吴在熙说过话,他一直以来都宠着她,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你凭什么觉得,失去你,比被曝光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来得轻松?”
吴在熙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边伯贤的每一句话都打在她的心上,一遍一遍让她疼痛难忍。
她拖着沉重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开口:“因为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的声音,连同她的心都在颤抖:“我好怕失去你。我好怕你因为我的原因受到伤害。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觉得这根本就不真实。我好害怕明天醒过来,发现那只是一个甜美的梦。我好害怕梦醒,醒过来,发现我还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边伯贤,对不起。我错了。”吴在熙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一遍一遍拍打堤坝的江水,“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了一个人去解决问题。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想着,怎么去解决。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来帮助我。如果想着期待着别人会来施以援手,我只会一败涂地。”
“可是你有我在你身边。”边伯贤掰过吴在熙的肩膀,激动地不自主地质问着她,“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那个叫李彩琳的人拿着我们的照片威胁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们剧组那个叫朴赫的男人一直觊觎你?”
“你……都知道了?”吴在熙不安地看着他,也许她真的是做错了。
“那个女人,敢做不敢当的,一说要报警,什么都招了。”边伯贤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上,“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我真的……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吴在熙突然发觉,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她很自私,也很自我。她总是想着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感情,但那只是个泡沫。经不起外面任何的一击打击。她越是想保护,它就越是脆弱。
也许无论他们还能不能把这段感情继续,她都应该告诉他一切。
“是我不好,我什么都没有跟你说。伯贤啊,其实……其实我很自卑。我不想告诉你,我有这样一个家庭。我更不想他们知道有你的存在,利用你。所以我以为我不说,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问题。可是我,实在太幼稚。”
吴在熙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我最亲最近的家人,就是我母亲,可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我的父亲有了外遇,还有了他们的孩子,这个人就是李彩琳。我母亲无法接受,心急之下出了车祸。从那时开始,我就没有了依靠。这么多年来,我的父亲还有后母都在利用我,为他们的生活添砖加瓦,为他们的女儿铺平演艺道路。所以,我不想你知道,我有这样的出身,有这样的家庭。”
边伯贤没有想到,那个看似活泼开朗甚至冒失犯二的吴在熙,竟然一直把这些事藏在心底不愿示人。也许是他太苛刻,逼急了她。谁没有个不想说出来的过去呢?谁心底,又没有秘密呢?
“对不起,我骗了你。”吴在熙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我想给你一个光鲜亮丽的吴在熙,却让你看到我浑身都是疤的样子。”
边伯贤只觉得此刻心疼得想哭。他默默拉紧吴在熙的手,然后轻轻把她拥进怀里。
“或者你要是想退货,我们今天就分手吧。”吴在熙咬了咬牙说,这个结果,她慢慢地会说服自己去接受。
“晚了。”边伯贤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