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水天一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一连串的经历和挥之不去的谜团迫使他相信有很多他所不知、却实在实地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可能超出了自己能够接受和理解,但是与自己息息相关。
那晚之后,他脑子里始终萦绕着那句话“记住,最关键的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身边的人,人心不古,境遇不同,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你的敌人,至亲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所以,端木幽兰问及医疗检查的时候,他没有坦言,胸口无故疼痛的症结,更是没透**滴。
他认识端木幽兰的时间比乔恒短不了多少,但那些耳边的话促使他不得不小心,一切都太诡异了,不得不防。一件事巧合,两件是偶遇,三件是碰上了,那这一桩桩,一码码,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有时候,他也会感慨命运坎坷,自幼从未见过父母,跌跌撞撞、磕磕绊绊长了这么大,还得天天为了生计愁断肠,这上辈子得干了多少缺德事啊,这辈子遭这么大罪。
要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水天一很喜欢这句话,穆子期听完这句话后,虽然莫名,但却连连称是。
穆子期是个极好的一个人,实诚、爽快,只是单单在那天体检的时候碰了一面,就常常来医院探望,这种行为让被乔恒“遗弃”水天一颇为感动,穆子期的适时出现,填补了水天一内心的空白,知道有人还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舒服多了,脸色也好了,见了红润的光芒。
两个人聊了很久,从穆子期的言谈中,水天一了解到,穆子期从南方来的,难怪长得如此秀气,白白净净,说话也细声轻语的。一来二去熟络了,人还是比较健谈的。
水天一问他:“为什么来这座城市,江南水乡风光旖旎,空气清新,怎么想到来这个地方,千里雾霾万里尘,放眼望去,见不到希望看不见光的。”
穆子期腼腆地笑了,“哪有这么夸张,还好啦。我只不过大学考到这边了,就留下来了。”
“南方好的大学也不少嘛,干嘛往北方考啊?”水天一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有时候还是很招人烦的,“我听说,南方人一般都不往北方考的。”
穆子期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也不是啦,我挺喜欢北方的。”
“但是北方这边的气候、水土什么的,南方人一般都不喜欢的。”
水天一对这个简单问题的执着精神,让穆子期也不知如何作答。这个世界上好多事,当初做了也就做了,也许做之前有个简单的理由或者根本没有理由,何必事后又去刨根问底,追根求源呢。
穆子期没有再回答这无聊的问题,从床边的桌子上捡起一颗荔枝递给水天一,“尝尝吧,挺甜。”
水天一接过荔枝,剥落皮壳,塞到嘴里,边咀嚼边说:“嗯,真甜,是妃子笑吧,核小肉厚汁水足。”
穆子期也不作答,又递上一颗,水天一接过来,剥完塞进嘴里。一连塞了四五个,被荔枝堵住嘴的水天一,无暇在无用的问题上纠缠了。
可能是吃完东西,大脑中的氧用于胃部消化,一时间供氧不足的缘故,水天一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竟然敲打起来。
“怎么突然犯起困来了呢?”水天一有些茫然,“上午十点多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候,浓浓的睡意怎么阵阵袭来?”
“你还挺文绉绉的。”穆子期起身站起来,“那你睡会儿,我先走了。”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我下逐客令似的。你先别走,我喝点儿水,一会儿就过去了。估计是这天天早上七点就起床的作息时间,搅乱了我长期十点起床的生物钟,才会偶尔冒出想睡觉的念头。”
穆子期从床底下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水天一。矿泉水是乔恒来,拎过来了,直接拿了一件。
一整瓶矿泉水,三口两口就被干了进去。水天一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困倦的感觉也随即消失,看来是五行缺水,随便补一补就好了。
带着大口罩挡住半边脸的女护士来查房,走到水天一的病床前,翻看床头卡,“你准备什么时候出院啊?”
有的护士就应该戴上口罩,特别是对于心脏不好的病人,这是水天一偷偷告诉穆子期的。
“我这还没好利索呢,腰也疼,背也痛,怎么也得再住上个把月吧。”水天一淡淡地回道
“个把月?你以为这里是难民救助营啊!就算是难民救助营也有个容载量吧。你各项指标全正常,CT、B超该拍的也都拍了,也没拍出什么不正常来。你总赖在这里不走,什么事儿啊?”
女护士的语气极其尖酸,口罩挡住半边脸,头上罩着护士帽,能看见的只有那一双滴溜乱转,翻来倒去的眼睛瞥了水天一一遍又一遍。
“这话哥哥我就不爱听了!”水天一的小暴脾气立马就起来了,“你这话是几个意思啊?我又没吃你的,喝你的,用得着你搁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你浪费国家医疗资源,搁这没病装病,有劲么!”
“呵,还挺有民族气节,跟我这上纲上线呢,看来,您就是那社会主义的基石啊,没了您就完成不了四个现代化啊!”
对付这种说话尖酸刻薄的女人,水天一一向是不惯着,该呛就呛,该灭就灭。
坐在一旁一直插不上嘴的穆子期拦了水天一好几次,都被水天一一手拨开了,这斯斯文文的看似像个大学生的男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会儿拦拦水天一,一会儿挡挡小护士。屋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病人不是出去遛弯晒太阳,就是被安排做各种检查。
偌大的房间简直成了这两个人的战场,且愈演愈烈。穆子期拦不住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他柔声细语地劝解半天,两个人就像没听见似的,越骂越来劲,越骂越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