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马一溜风似的跑进来,再次注视着我脸上的伤痕,急切地说:
“走,我们快去医院吧!”
已经有好几位同事要我去,而且胡书记也同意了,到底去不去?我正在犹豫之际,魏小姐又迅速回来了,做了个手势,表示要我快点过去,说:
“林干事,你快与小马去吧!”
“对!你就快与小马去吧!”
万大叔和小余也异口同声地催促。看着他(她)们关心的眼神,我小动一下腿、臂,身上确实很痛,不由地担心伤情的后患,于是我外望一眼停车场的无聊,转开他(她)们的着急,才轻轻地回答:
“那,好吧!我去一下,谢谢您们!”
“行!行!”
万大叔和小余立即让开。可是,我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钱少,就停步,说:
“对不起!魏小姐,我没啥钱。”
“小马已经给你借了钱!”
“哦,……”
我真是感动难言,才走过去。小马又迎上来,一手架起我的胳膊,问:
“这样可疼?”
“这样……”我虽然有些疼,但心中已经充满感激,惟有得救之喜了,“不疼,不疼,谢谢您!”
“那,我们走吧!”
“林干事,那复印的事,”魏小姐突然伸手拦我,“刚才我不在,请把稿件拿来,我去帮你复印吧!”
“没什么,不麻烦您了,不复印了!”
“咋能这样说啊?我给你复印!”
“哦,没什么,不麻烦您了!”
“别这样说嘛!帮你忙,都高兴哟!”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只好将稿件递给了她,感激道:
“复印一份就行了,谢谢!”
“好的!”魏小姐点了点头,“你们就在大门口‘打的’去吧,快点!”
“嗯!我们走了。”
小马边说,边与我出了门。万大叔喊了“魏主任”一声,仨人就交谈起来,不言而喻,他们是在讲我这事的。我不由地叹息:
“哎,人家魏主任多好!”
“是的,就是王狗子那类缺德无才的家伙会混世,容易当官,像你们这样却难了,再有学问,也没用!”
小马也怨气冲天。听到“王狗子”三字,我就不愿多说了。停车场和检票口已有几位男女同事望起我俩,问:
“去医院吗?”
小马手指医院的方向,对他们点头示意。出了大门,他又挥手拦下一辆的士,拉开后门,说:
“你坐后面!这里大些,不容易受碰了。”
“好吧!”
他就两手架着我的胳膊。于是,我抬起腿儿,顺利地坐了进去。接着,他转过身,坐进了前面副驾驶位置。医院离我们单位很近,我知道打的只需启程费就够了。非常感谢小马的帮助,我想绝不能再让他花路费,因此我掏出五元钱,攥在手里。的士一路下去,过了一个红绿灯,近十分钟便停在医院门口了。我拍一下司机的肩膀,直接将五元钱递给了他。
“我这有钱!”小马拦我一下。
“我的事,用我的吧!不争啦!”
司机接过我的五元钱,我就与小马一起下车了。他又搀起我,走向大门。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我不由地自惭:若非好心同事,我连病都瞧不成!小马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再次传来安慰:
“事情既然如此,林哥,也别太在意了!‘手下易虐,天上难欺’,你看,他韩站长都结婚多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谁不讲这就是苍天报应——不能让走狗宗族继续!而王科长过的也莫过走狗的生活,又有啥意义?”
“对!善恶终有报,天道本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是的!此言若错,又怎能流传至今?”
我俩说着,就进入了大厅。小马赶紧扶我坐进急诊科,又跑出去挂回一个急诊号。男医生已经中年,好像治病经验多些。他问过我受伤原因,便怜恤地要我躺在旁边的床上,怒言:“那个狗官……他现在仗权打你,以后上天会打他的!”小马也边说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边架我坐到床边,帮我脱了鞋子,并配合医生一起安排我躺下。
我脸上的伤痕已经明显,医生开始对我进行身体检查。他的两手从上到下,一边抚摸着我,一边询问我“疼不疼”。无论胸腹还是腿臂,我的多数地方都是疼的。他每次听到我回答了“疼”字,都同情地翻开我的衣服,看一下身上或青或紫的伤痕,痛骂不断——“狗官之恶,定有报应”!最后,他转向小马,说:
“给他拍个片子吧!看看骨头情况。”
“那好吧!”
小马轻轻地扶我起来。医生便坐回办公椅,在办公桌上拿过处方单,提起了笔……这时,我忽然想到“身疼不一定就是骨折”,而且我自觉疼得尚不算重,何况我的药费以后怎么处理还不清楚,最好少添麻烦吧!于是,我慌忙回答:
“医生,我觉得身上疼得不厉害,不拍片子了。”
“听医生的,”小马摇头,“他叫拍,就拍吧!”
“算了,就吃点药吧!少花些钱。”我也摇头。
“还是身体重要,别在乎钱了,而且你是被打的。”
小马仍不同意。我明白,他没理解我的担心,所以我还坚持自己的意见,说:
“身上就一点伤痛,没什么,不拍了!”
“你怎么这样啊?”他看我态度非常坚定,只好不争了,“那就随你了!”
医生看看咱俩相互无奈的脸色,才接受了我的意见,说:
“那就开点活血止痛药了!”
“好!谢谢您!”
我向他点头。于是,他几笔开出处方。小马立刻对我说:“你坐好,等一下!”就拿起处方单出门取药去了。事情已定,我也不急了,安心地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小马便回来了,将药递给医生。他检查了一下,说:
“唔,就是这两样,有事再过来!”
“谢谢您!有事还请您帮助喽!”
小马将药儿装回小塑料袋,左手一拎,右手又架起我,说:
“那——,我俩走吧!”
“好的!”
我站起来,又转首医生,说声“谢谢”就离开了。出了医院大门,便看见公交车站台了,小马当即关心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
“不能这样!我还应回单位骑自行车。”
“你哪还能骑自行车,就直接回家吧!等再来上班,再骑自行车。”
“哦……”我思量这路车巧、不用转车,而自己确实被打身痛,就转变意见了,“好吧!我不骑自行车了,但乘公交车方便,也不麻烦您送了,就自己回去了,谢谢!”
“那,好吧!车上小心些,少挨碰。”
“这路车是到郊区的,乘客不多,您也放心吧!”
于是,我们上了站台。车还没来。小马关心的话儿仍然未断:
“唉,回家嫂子看到你的伤痕,肯定要生气,你就好好劝劝她!”
“她……她早知我们单位的情况了,不会生气的!呵……呵……”我赶紧说句假话,解慰他忧。
“别说了!亲人遭害谁不疼啊?”他朝我翻眼,又对我家的方向摇头,“不过,也没办法!哼——”
“请别气……”
我说不下去了。车子也已来了,他就扶我上车,将药儿给我,相互摆个手,便随着车走而分别了。
回到家,爱人正蹲在屋里洗菜。她一见我的脏衣烂脸,立即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