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韩站长的这个“家务事”,司机也就走了。不过,小余和我却可笑了几天。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我俩因此仍有精神,即使写作,我还劲头不差。
所以,我又听说一位稽查员出了“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之时,就急忙跑入候车室,向一线同事们采访了情况。然后,迅速回到办公室,独自奋力地构思、写作和加工起新闻稿件。过了一会儿,头上的电风扇却突然停了。我便按一下电灯开关,但是电灯也不亮。因此,我明白断电了,就尽量平心静气地再写了一些字,可脸上和手儿还是淌了汗,信纸都被沾湿了。于是,我放下笔,擦擦脸,搓搓手,走到门前想了解停电原因。上午,大晴天,外面的停车场上,正光辉着春末夏初的朝阳。
“程站长,楼上的线路坏了,开不了空调,韩站长叫你快上来一下!”
楼上的同事方伟风猛地站在窗口朝下喊。我不由地环顾停车场,看见程义晋正与一位老婆子阴凉在自家的客车旁边,有说有笑着。不过,他一听到催促,就慌忙从候车室里喊出自己的青年司机,一边要他将老婆子扶入车上,并陪在里面、开启客车的空调,一边疾速地撅腚跑上楼去了。然而,司机无奈地相陪一会儿,没话可叙,实在着急,便下车,背着太阳,靠在车旁,吸起烟了。
新稽查员小鲁朝气蓬勃地前去调度车辆,见车中只有一个老婆子,感觉奇怪,便敲门而喊她下来。但是,她竟讨厌地将短袖衫向上拉起,拍拍肚皮,揉揉短裤,大叫道:
“滚——先把司机喊过来!”
“哎呀?……”
小鲁正惊诧于为难之中,有口难言,司机却已被闹叫过来。没用多问,他在后面拍着小鲁的脊梁,说:
“这是韩站长母亲,你注意点!”
“嚄!”
小鲁无奈地多认识一眼“老婆子”,便离开了。不久,电风扇又转了,程站长也下了楼。他走到自家客车的门前,与老婆子呱嗒几下,并不上车,却转身晃到车尾,对另一边喊道:
“小鲁,你过来!”
小鲁正在远处忙着调度,但是突然听见程站长站在自家车旁的叫声,他仿佛有所明白了,就皱着眉儿蹒跚过来。程站长原已心厌,因而大声责问:
“你刚才怎么搞的?怎么还赶我这车上人下来?”
“哦!……”
小鲁停了一时,才无奈地回答:
“我不知道她是韩站长的母亲。”
“你都认识程站长的客车,还那样做,不是让程站长难看吗?”司机也赶上来。
——相互一直在讲着车上人,程站长不由地想到上次王科长送其姐乘车而发生的纠纷,当时,韩站长虽然虚公正、实偏“王”,但自己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而现在“韩”已是一把手了,自己更该弯腰,于是,他又向小鲁喝令:
“那,你去给人家道个歉!”
“啊?……”
小鲁大吃一惊!但是,看着程站长丑陋的嘴脸,他只好快走几步,暗恨在车门之下,无奈地对老婆子说:
“对不起!我刚才不认识您。”
“啈,那你就去吧!”
老婆子鄙视下面一眼。小鲁又慌忙离开了。程站长与司机一起满意地钻到了车上。
……我遗憾地摇摇头,坐回办公椅,继续加工起稿件。忙了一会儿,顺利地完稿,我欢喜地改用正楷,一字一句的,仔细抄起了自己的作品。尽管才三、四百字,可我却使了近半个小时的劲儿,不过,并没觉累。——成事身心爽!我迅速地整理好作品,准备先请魏主任帮忙复印一份,再去报社投稿。于是,我手拿这份宣传资料,远望一眼斜对面新建的二层办公小楼。魏小姐的办公室还在楼上,而她已经是主任了。虽然二楼几个办公室的大玻璃窗都透明在眼前,但因相隔着停车场,所以我还是看不清楚其中情况的。
我就走出门儿,前往魏主任的办公室。将进办公楼,我刚从一辆班车的车尾转到车头时,一声熟悉的问候突然从对面传来:
“喂,又写出稿件了?”
我向上一看,原来是主任魏小姐正走下楼梯,打着招呼。我很高兴,急忙回答:
“嗯,给单位写的新闻,复印一份底稿,留备用。你外出啊?”
“对!去总公司交资料。”她手指着旅游科,“复印机已经搬到旅游科了,你直接到那里吧!”
哎呀,王洋友已经转为旅游科科长!我被分配在汽车站已近十年,早知了那类人物的德性,不愿与他们多有接触。所以,我又不由地多问一句:
“那,我去行吧?”
“你在为单位工作,咋不行呀?行!”
“好的!”
我点头一笑。魏小姐身段灵巧、梨花面、粉鼻儿、樱桃口……青春的年龄像花苞半放花瓣微展着芳容。
旅游科就在我的办公室旁边,相隔着几个科室的门儿,所以又须越过一些待发的班车。我立即转过身,这边车头、那边车尾的绕行着。
停车场里客车正在进退、旅客正在来往、同事正在忙碌……想到旅游科的业务方向虽然都是名胜古迹,但很遗憾其中的前景不能算是漂亮的!——我是交通大学本科毕业被分配在汽车站的,虽然专业对口,却还没有具体工作,又仿佛是干创建宣传的。所以,我自从踏上社会,就一直陷落在失望之中。
我是外地人,在此缺亲少友,尽管工作多年了,但在另一类同事的眼光之中仍很“弱”,容易欺辱。不过,魏小姐人美心也好,一直是和气的。
每当见过好人,我的眼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何上司。这一次亦没躲过这一劫!我赶紧揉揉眼睛,左右多看看班车和旅客,可还是未能脱开。何上司最会美容,刚上任时他在我的面前就曾是“有头有脸”的形象,但是读过多篇清朝名臣纪晓岚流芳百世的故事之后,我顿觉他莫过历史人物和珅的脱胎。所以,我人生在世最不愿再见的就是何上司,然而何上司的鬼样又总会无端地缠上我。于是,我便加快步伐,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前进上,希望藉此消灭印象之中何上司的“非常”之相。
迅速地越过了几辆班车,我终于身体疲劳、头脑轻松地走近了旅游科。我们这一排办公处仍是老式瓦房,木门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