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恶了!臭家伙——”我很烦恼。
“嘘,没事!它还不认识我们,不知道我们就住在这里。”
母亲的脸色开始平静。于是,我们停下步子,无聊地瞧着大黑狗的吠声吠形。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吠累闭嘴了,我们才快步上前开门,将家具从车上转入自己的家中。但是,我的心儿仍然被气得“怦——怦——”直跳:我都顺服了何站长的病假要求,怎么还会遭遇犬祸呢?
虽然又换了地方,可晚上闭眼在床上,依旧逃不开外面不断的狗吠声,所以我的脑海中,只有曾经的租房和韩二水、程瘸子、何站长他们了!
失败地回到故乡,给亲人添了麻烦;尤其自己已是一个癫痫病人,所以,我一躺到床上,心中就涌起一份内疚!因而身体翻覆了很久,头脑越来越难受,我才逐渐迷惑地睡着了……
早晨,我一醒,忽觉身体很难受,仿佛疲累了一般。我一惊,赶紧问母亲:
“妈,我昨夜犯病了吗?”
“没有,没有。”
母亲从床上轻轻地坐起,说话虽然很平静,但我还是感觉不对。——如果没犯病,咋会身体难受呢?而且情况和上次犯病后的感觉一样!所以,我更加着急,又不由地追问:
“您跟我说句实话吧!妈,这样我也知道如何配合药物治疗了。”
母亲凝视着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你昨晚犯病了……”
我不由地苦下脸来,特别伤心,头脑也难受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泽祥,你昨晚又想到单位,又伤心了。你要晓得,你这是在害自己!我觉得,你的病就是那样生的!”
母亲已经生气了。而母亲讲的就是对的,我还能否定什么?我也明白她不愿告诉我犯病,是想平静我的心情。唉,我不能让她多气了,便说:
“好吧,我不想那些了,以后好好治病。妈,您也别气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母亲显得高兴了,继续说:
“你昨晚犯病的时候,邻居秦大爷都过来了,说,癫痫病没什么的,别去‘病急乱投医’了,他们的的侄儿就是这个病,但十来年前便在我们县医院治好了,叫我们也去那看看。”
再次听说一个癫痫病治愈的例子,我有些欣慰了!于是,我们立即起床,在外面的早餐店吃过饭,便赶到了县医院。
男医生年纪青青,但文质彬彬,仿佛白衣天使。坐在他的面前,母亲仔细地说明了我两次一样的病情,并告诉他,我的头部就没受过外伤、也没检查出问题。他认真地听完母亲伤心的话儿,又凝视过我的“脑电图、脑CT”,瞧着我忧郁的脸色,说:
“确实都没检查出问题!那你平常过得可快乐?”
怎么讲呢?这两年多来,我一直就没算快乐过。于是,我摇个头,向隅而泣地说起了自己走出大学校门、踏上社会以来的痛苦……
他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最后叹口气,说:
“先告诉你一句:你患的不算癫痫病,你患的是‘难’,所以你千万别绝望!唉,你的领导太可恶了——正是他们白天缺德的言行,逼得你晚上睡着后才痛苦得失去了控制!你对‘学无所用’的工作一直伤心,虽然也自寻了快乐,但还没实现正常的生活,所以长期抑郁着日子。中医曰:‘积惊则可成痫’。也就是说,各种急剧的精神创伤和情绪上的波动都是癫痫发病的因素。哼,那个臭汽车站!……你从学校踏上社会突然遇到的排挤,就是急剧的精神创伤;而你一直难抑的痛苦,就是情绪上的波动:不说,你都可以明白了。”
“啊!怎么的?怎么的?”
母亲慌忙问道。而病因已经让我麻木了。他看着母亲的着急,立即细心解释:
“大姨,他这都是被单位领导害的!——受排挤,伤了心。不过,这种精神和情绪的折磨,还未损伤他的大脑神经,他的写作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您知道的,他犯病时的症状虽然像癫痫,但病情很轻,若不过分忧郁都不会犯病。打个比方,一百度的水儿才算‘开水’,但几十度的水儿也要冒出热气。咋一看,仿佛开水一般!所以他虽犯过病,但是,还称不上癫痫病。而且,癫痫病现在还不容易被随便确定,因为此病仍没被了解清楚。试想,此病如果已被了解清楚,怎么还会到处做着研究?管子通了,还需研究‘交流什么’?像肺结核就是最好的证明:曾经属绝症,现在随便在哪买药吃一下,就行啦!……”
“哎呀?对——对——”
母亲非常惊喜。医生又同情地握起我的手,说:
“我再说一下,你千万别把自己当做癫痫病人看!举一个例子:打两个喷嚏,可能算是感冒?……当然,为了预防,还是可以喝板蓝根的。所以,你最好也吃一些癫痫药,做个预防!”
“啊!好——好——”
我已经闷了很久的心脑忽觉敞开,特别感激他这份正确的诊断。这时,他握着我的手儿却上下颤抖,愤慨地说:
“我也气极了你在省城的不幸遭遇!因为应该走进医院的,其实是你们单位的那些所谓的领导!谁不知道就是他们在扰乱着社会,他们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关于你现在病假的事,上班长、年纪大的人都明白那是领导玩的鬼把戏——以关怀治病的借口排挤知识分子!但我也不能帮你改变命运,希望你不要再生他们的气。以后,你只要保持心情快乐、认真地吃药,自然就会治愈,正好我们医院新进了这方面的特别有效的中成药,放心吧!”
“医生,您解释的就对,谢谢!”
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的两次犯病都是在痛苦极了……于是,接过处方,向他点头称谢。
就这样,换用了一种中成药儿,回到家中,我立即服药,尽量不再去想省城的事了。傍晚,哥哥、姐姐、弟弟与妹妹都提着鸡、鱼、蔬菜和水果等,走进了租房,围坐在我的身旁。
我当即明白,是母亲联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