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回去的路吴汉已经熟悉了,不再像来的时候总是要辨别一下方向,所以行走的进程很快,半天他就走完了昨天一天要走完的路程,但如果有旁人在的话肯定会奇怪他行进的方向,因为他并没有沿着路寻找下山的方向,而是相反的在往山顶上走。
上山的道路本就崎岖,加上病弱的身体,虽然是为了跟老天赌一口气,吴汉坚持了下来,但是走到下午的时候,吴汉已经是步履蹒跚了,那本来用以防身的大板手,此时却成了他的拐杖,只是这根拐杖让他拄着太过费力。
两只手掌因为要拨开那些经常出现在面前的荆棘,早就是鲜血淋淋。幸亏壶中的水还能让他保持一定的体力让他能够坚持前行,而那头狼也始终“坚定”的跟在他后面,不断地伸着舌头咳嗽着。有一次,吴汉回头看见孤狼正饿得发慌地舐着他手掌流到地上的血渍,他不由得清清楚楚地看出了自己可能遭到的结局——除非——除非他干掉这只狼。
不过现在的他确实没有必要也没有力气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于是,—幕注定是悲剧的表演开始了——吴汉一路蹒跚的走着,孤狼一路跛行跟踪着,两个仿佛被上天抛弃的生命就这样在空寂的山林中拖着垂死的躯壳,苟延残喘下去。
虽然已是下午,但是吴汉依然感觉到了太阳的毒辣,壶中的水已经喝干了,四周也找不到能够充饥解渴的野果,吴汉在路上休息的频率也越来越多,有的时候,吴汉想到了放弃,就便宜了这头狼吧,他还记得原来看过的一本名为狼图腾的小说,以前的蒙古人死后喜欢把自己的尸体喂狼,这也算得上是生命的一种轮回。
但假如这是一条健康的狼,那么,吴汉觉得倒也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喂这么一只令人作呕、只剩下一口气的狼,他内心中却又觉得非常厌恶。也许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吧。现在,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迷迷糊糊的辨别着行进的方向,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神智清楚的时候似乎是愈来愈少,愈来愈短。
在这迷迷糊糊中,夜幕又悄悄的降临了,四周野兽的声音此起彼伏,距离山顶的路还有几百米,但吴汉实在是精疲力竭了,防身用的大板手不知道被遗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已经无法走动了,身后几百米距离的山路他可以说是趴着上来的。回头望望身后的山路,吴汉有点为自己的毅力感到自豪,虽然他知道剩下的路即便是爬都不知道是否能爬上去,但他还是想坚持。命运对他实在太苛刻了,然而,尽管奄奄一息,他情愿死的壮烈点,至少要死在自己的手上。也许,这种想法在正常人看来完全是发疯之举,不过,要是人们处在吴汉这种境地中会发现这可能是最好的一种解脱的办法。
不过,此时的吴汉确实无法再挪动身体了,他迫切的需要休息,背靠着一块岩石,闭上眼睛,他极其小心地让自己镇静下去。疲倦象涨潮一样,从他身体的各处涌上来,但是他刚强地打起精神,绝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疲倦把他淹没。
他闭着眼剧烈的喘息着,现在,也只有着喘息声还能证明他是活着的,但是,就在着片刻只见,他那还未消失的听觉听到另外一种一呼一吸地喘息声在慢慢地向他逼近。
声音愈来愈近,完全可以确定这喘息声的主人目标就是他——吴汉。
吴汉心里也知道,其实就是那头孤狼,它终于等到了机会,等到了一个可以延续它生命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那喘息声已经到了他耳边。吴汉心底恐惧异常,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双幽绿泛黄的眼睛正抵在自己的鼻子前,一条粗糙的干舌头象砂纸一样地开始磨擦着他的脸腮。
狼——吴汉的那两只手条件反射似的伸了出来。他的指头弯得象鹰爪一样,不得不说人的爆发力确实是惊人的,在这具疲乏的身体上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敏捷和准确的动作。
那头狼显然没有估计到吴汉的反应,孱弱的身体没让它表现出狼应有的敏捷和速度出来,它的脑袋被吴汉的双手紧紧的掐住。
在呜的一声后,这只孱弱的孤狼总算做出了应有的反应,它的爪子,应该准确的说是三个爪子也奋力的挣扎了起来,瞬间,吴汉那不厚的外套便被扯成了一条条带着血迹的布片。
浑身吃痛的吴汉并没有放松他的双手,情急之下他用后背在岩石上一顶,借着反冲力,全身压在了狼的身上,用头牢牢的顶着狼的下颚。
孤狼再次悲呜了一声,三只爪子疯狂的扒挠着吴汉的后背,空气中弥漫起浓厚的血腥味,剧痛下的吴汉已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狼的身上。但他双手的力量虽然还不足以把狼掐死,他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自己生存的可能会越少,血腥味会把周围的野兽都吸引过来,到那时自己可能真的就会死无全尸了。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吗?啊——!吴汉疯狂的嚎叫出来,一股在胸中冲荡已久的怨气变成凄厉的声音回荡再这个空寂的山谷中!当疯狂的嚎叫过后,吴汉张开的大嘴已经紧紧地压住了狼的咽喉,嘴里已经满是狼毛。疯狂的撕咬,疯狂的扒挠,两个孱弱的生命就这样在黑暗的夜色里互相搏命。
狼的挣扎越来越弱,扒挠的力道越来越小,但吴汉已经进入到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中,仍在拼命的撕咬,十多分钟后,吴汉便感到一小股暖和的液体慢馒流进他的喉咙。这东西并不好喝,就象硬灌到他胃里的铅液,而且是纯粹凭着意志硬灌下去的。狼的挣扎已经完全停止了。
当吴汉抬起头来的时候,朦胧的月色下他那满沾着鲜血和狼毛的脸让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从地狱来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