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硕的人依然吆喝着,四处漫无目标地搜寻着。
“……那两个兄弟……好惨啊……”
沙驹肺都快要气炸了。
小玉紧紧按住沙驹趴在沙驹的耳边小声讲:“寨主,心慈老人不是讲了吗,咱们遇事要冷静……他们人多,我们硬拼,是拼不过他们的……”
小玉讲着,她的脸上也已经是泪水涟涟,因为刚才被砍死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他的哥哥。
沙驹痛苦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匍匐在草丛中,一动不动,静观着锐硕的动静。
锐硕还真的没有发现沙驹,但他又怀疑沙驹就藏在附近的山包上。他不甘心,让手下人继续搜索。
原来,西茨突然间跑回到锐硕的山寨,讲明了沙驹没有死,又详细讲述了长安五兄弟与沙驹准备联手前来于阗国找他报仇的经过,西茨知道锐硕和沙驹是生死兄弟,又添油加醋地讲,沙驹跟一个中原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本来,锐硕是很讨厌西茨的,上次把他打伤并逐出山寨给他留条命就不错了——然而,西茨这次前来报告沙驹和长安五兄弟的消息,也多少对西茨产生了一点感激之情,便假惺惺招待了西茨一番。西茨顺水推舟,想弄个二把手的职务,却被锐硕拒绝了——锐硕说,等灭了长安五兄弟,再降住沙驹师弟,给他封个军师干干……西茨无奈,只好勉强答应。在西茨的建议下,趁沙驹还没有到来之前,锐硕做了精心的防范准备……这次锐硕和西茨外出搜山,西茨一眼便认出了小玉的哥哥,所以中了锐硕的埋伏,小玉的哥哥和另一个兄弟才被砍了头……值得庆幸的是,沙驹和小玉没有跟两个壮士一起前往锐硕设计的埋伏区。
搜寻了两个时辰,锐硕没有发现沙驹,便带领手下人呼啸着回了山寨。
沙驹和小玉悲痛欲绝地返回到了兔子岭。
汪龙也在天黑时返回到了棋盘洞。
听了小玉的哭诉,长安五兄弟和欧阳葛个个气愤填膺,他们磨拳擦掌都说要给小玉的哥哥报仇。
沙驹躺在一块毡毯上,依然是泪水扑面,一句话也不讲。
小玉也躺倒了,她和沙驹都发着高烧,沙驹的嘴唇上还起了两个水泡。心慈老人让沙驹和小玉都吃了些它配制的药丸,说:“没事的,过几个时辰,他们都会好的!”
紫圆老太煮了一锅肉,长安五兄弟等人谁也不想吃,大家肚子里都憋着一肚子气,都为锐硕的残忍而愤恨。
第二天早晨,沙驹和小玉烧退了,但身体却是发软。
紫圆老太特意给两个人炖了一只山鸡,加了几味草药。
“孩子,喝吧!——这汤是我们家老头子祖上传来的秘方配制的,喝下它,保证让你们两个浑身有力!”
沙驹和小玉已经恢复了精神,两个人把鸡汤喝了个精光,他们俩伸伸胳膊踢踢腿,果然身体不再发软,却是力气大增。
紫圆老太笑了,沙驹也抿嘴苦笑了一声。
心慈老人已经研究出了对付锐硕独门暗器雾箭的草药,他说,战前抹在鼻孔上就会产生一种无色有味的气体,与雾箭冰片相克,到时可以帮助长安五兄弟躲过一劫。
心慈老人把这种草药制成了膏状,分别贴在一小块麻布上,他让沙驹分发给长安五兄弟和其他兄弟。
汪龙把摸查的锐硕山寨的地形与沙驹进行了交流。
大家一致认为,锐硕的山寨背后是万丈绝壁,根本无法攀爬上去,其它的地形既险峻又有防范,如果强行攻击,会付出很大代价,还是没有胜算。如果想攻击锐硕拿下山寨,只能摸清山寨大门的地形。
“哎——大哥,中原人怎么打仗?”沙驹问。
“大都是两军对垒,大将叫阵,或击鼓进攻,或鸣金收兵!”汪龙说:“偷袭敌军阵营的也有,布阵排兵的也有!——当然,作战的人多,有时上万人,打起仗来各设阵法!——像我们刚进西域,就被单于的匈奴兵设下埋伏,布下箭阵,我们就吃了很大的亏,被打的七零八落……”
“那我们该怎么攻打锐硕的山寨?”沙驹问。
汪龙说:“我们这些人强攻硬打,根本不行!哎——兄弟,锐硕是武林中人,他懂不懂江湖规矩?”
“——他在大漠上闯荡,应该懂得武林规矩!”沙驹说。
“如果锐硕讲究武林规矩,那就好!”汪龙说:“中原武林有个比武的习惯,双方约定,一对一决斗,输赢定胜负!咱们可以采取叫阵的方法,让锐硕与我们决斗!”
“大哥,匈奴人凶残成性,他们哪里讲道理?别忘了,锐硕可是一个匈奴人呀!”李耗子忧心地说。
“大哥,我也是匈奴人啊!”沙驹笑着说。
汪龙说:“咱们试一试,先与锐硕对一次阵,看看情况再说!再说,有心慈老人的膏药,我们就更有信心!”
“好!”沙驹说:“咱们明天去锐硕的山寨,看他敢不敢与我们交手!我打头阵——”
汪龙说:“兄弟,你听听我的!咱们的人分成两伙,一伙暗中埋伏在锐硕山门的附近,主要是防止锐硕布有埋伏,到关键时刻,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打头阵嘛,还是我们长安五兄弟上!”
“那——”沙驹有些疑虑。
“锐硕的排云掌厉害,只要有一个灵活的人与他纠缠,虽然打不败他,但也可以让他头疼半天——”汪龙说。
“不错!”李耗子说:“这个灵活的人就是我——我从师学艺,学的就是一种兽类的拳法,以腾挪躲闪、见机击敌为主!”
汪龙说:“沙驹,就让你耗子大哥打头阵吧!如果打不过锐硕,他的逃生能力还是一门上乘的武功——呵呵……”
“哈哈哈……”心慈老人和紫圆老太被逗笑了。
“嗯——听大哥安排……”沙驹也小声的笑了。
“这样办!”汪龙布置说:“欧阳葛、张决子和赵泥带领沙驹手下的几个弟兄在锐硕的山门附近埋伏,见机行事!——我与张决子和苟远前往锐硕山寨的山门叫阵!——赵淤和心慈老人在山洞周围观察,防备锐硕再有其它阴谋——小玉化装成村姑,装作在山边采药,密切注意锐硕山寨山门周围的可疑的匈奴人……”
“好!”沙驹与汪龙“叭叭叭”三击掌。
“今天咱们都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与锐硕决斗!”
汪龙说话时很激动,他仿佛不知道与锐硕对阵的重重凶险。
沙驹睡了一会儿,又折身坐了起来,对汪龙说:“汪大侠,咱们既然是结拜兄弟,有些话我要说个明白——大哥,我总有一个预感,尽管你们长安五兄弟武功不错,但你们都是来自中原的善良之辈,我的师兄锐硕武功很高,但他还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此次对阵,如果我有不测,我愿意把这块宝石交给你们五兄弟,然后再由你们交给张骞使者,再由张骞使者献给大汉天子——当然,我侥幸不死,我更愿意跟随张骞使者到中原一行,更愿意把宝石献给大汉天子!”
汪龙说:“沙驹兄弟,宝石是你发现的,应该归你所有——我们和张骞使者此次出使西域,并没有把宝石带回长安的任务,如果我们夺你之宝,则陷我们中原人于不义也……我们中原人有句俗话,君子不夺人之宝!我们长安五兄弟义薄云天,夺回宝石之后,必交兄弟留存,我们将前往大月氏也……”
沙驹感动地说:“这边的人都说中原人不讲道义,看来是对中原人的污辱。单于倒是凶残成性,杀人如麻……如果我不战死,你们即使不要宝石,我也要想尽办法把宝石送到中原——如果我死在师兄手里,拜托长安五兄弟看在与我结拜之情,一定要从师兄手里夺回宝石,替我报仇……汪龙大哥,你如果能把宝石如我所愿让张骞使者带回中原,献给大汉天子,我则死已瞑目也……”
沙驹说完,叩首而泣。
长安五兄弟双手抱拳,亦是跪地而泣。
这就是张骞卫尉所需要的壮士,越是艰险越向前。
山洞外响起了呼啸的风,风声还挟裹着许多野兽的吼叫。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第二天上午,汪龙、沙驹一行来到了锐硕山寨的山门。
有几个匈奴人手执大刀将他们拦住。
“——叫你们寨主锐硕出来,我是沙驹,找他报仇来了!”
沙驹的喊声带着回音,在山谷中一阵阵回荡。
一个打手急忙向山上跑去。
不大功夫,锐硕和西茨带着二十多人呼哨着奔下山来。
锐硕骑着一匹黑色的马,挂在马脖子上的铃铛不停的响着。
锐硕,四十岁左右,个子很高,宽胸部,小头颅,下巴长,颧骨前凸,扁鼻梁,皮肤几乎近于全黑,穿一身黑色胡服,腰挂一把绿鞘短剑。
看见沙驹,锐硕翻身下马:“哦!——师弟,好久不见了!”锐硕说着双手抱拳冲沙驹一揖。
“哦,他竟然会行中原礼!”李耗子说:“沙驹,还礼,咱不失礼节——”
沙驹很不情愿的双手一拱。
“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不上山一聚?”锐硕假惺惺的说。
“呸!”沙驹怒火顿生:“锐硕,你把我打下山崖,夺我宝石!——少废话,我今天就是找你报仇,夺回宝石!”
“哎呀,师弟,讲话别那么难听!”锐硕故作笑脸:“师弟,你失身掉下山崖,怎么讲是我把你打下山崖的?什么宝石,我可不知道什么宝石——咱们同在一个师门学艺,我忍心加害你吗?”
“胡扯!”沙驹欲冲上前去,被李耗子拦住。
汪龙抱拳冲锐硕一揖:“锐硕寨主,你加害沙驹,抢走宝石,不关我们什么事情——但我已经跟沙驹结拜为兄弟,他的事我管定了!咱们今天按武林规矩决斗,你看如何?”
锐硕说:“你既然要求按武林规矩与我决斗,我不反对!我成名于大漠上最有名气的月牙门,也懂得武林规矩!”
李耗子说:“杀鸡何用大砍刀——你敢与我决斗吗?”
锐硕虽然知道长安五兄弟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但却不了解他们的功夫,犹豫起来。
双方对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着华服的异装男子翻身下马,一应随从跟随着下马而来,个个手握兵刀。
锐硕急忙喊停,对汪龙说:“汪大侠,咱们先休战一会儿,王府来人了!”
随后又向王府来人迎了上去,双手一揖。
王府的人说:“我是这一带的巡视官员,你们因何在此争斗?这里离王府三百多里,虽说人烟稀少,但是在这里惹是生非,小心本官治你们的罪!”
汪龙双手一揖,说:“大人,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因此惊扰了大人,还请见谅,我们马上就离开!”
锐硕说:“误会误会!大人见谅——”并偷偷塞给了那人一袋子钱。
那人掂了掂,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就别在这逗留了,赶紧离开!”
说完便带着随从上马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又对峙了起来。
“呛啷”一声,一个匈奴壮汉手持一把三环大刀扑了过来——这个壮汉名叫山禺,是锐硕山寨的二把手,不仅三环刀使得呼呼生风,背上还背着一把青铜剑,是一个有些道数的高手。
汪龙正要出手,被苟远抢前一步迎上,苟远手使一把铁矛,身高马大,正好是山禺的对手。
锐硕那边鼓声阵阵。
汪龙这边则没有锣鼓,他们只能高声呼喊,为苟远加油。
两个人大战半个时辰,没有分出胜负,酣战中,山禺回头就跑,苟远拼命追赶。突然,山禺猛地转身回来,一只手疾快地拔下背上的青铜剑,青光一闪,青铜剑直刺苟远咽喉。
“小心——”沙驹话音未落,只见苟远一个倒翻跟头,一条软鞭已握在了手中……软鞭在空中一挥,硬硬地扫向山禺的咽喉……这是拼命,如果山禺不丢剑,两个人就要同归于尽。
双方阵内都是一片惊呼。
不想同归于尽的山禺只好丢下青铜剑,狼狈地跑回阵中。
苟远也顺势收起软鞭,转身而退。
突然,一支利箭从锐硕阵中悄悄射出,猝不及防中,利箭正中苟远背上,苟远踉跄了几步,扑倒于地,背上鲜血直流。
射暗箭的人是西茨,他把弓扔在了地上。
沙驹愤怒地挥剑冲了上去,锐硕和打手退出很远,用弓箭射住阵脚。
锐硕说:“这暗箭不是我射的,我可没坏武林规矩!西茨是你们那边的人,我还没有收留他在我的山寨……沙驹,要报仇,你就过来与我锐硕决斗吧!”
汪龙连忙给苟远的伤处敷上心慈老人给的草药,血止住了。沙驹把苟远扶到一棵树下,让他休息。
“没事,沙驹,要小心……”苟远有气无力的说。
李耗子“蹭”地跃起,几大步便到了锐硕阵前:“锐硕,我叫李耗子,在长安五兄弟中排行老三,你敢与我决斗吗?”
锐硕环顾四周,却不见了西茨。
本来,打第二阵,锐硕是打算让西茨出手的,但西茨不是个好东西,他有心借长安五兄弟之手杀了西茨,没想到,西茨早有预料,射了一箭后,便不见了踪影。
既然按武林规矩,锐硕便不能再回避下去,怒向胆边生,他把衣服一甩,迎面扑向李耗子。
锐硕的三十六式排云掌正如沙驹讲过的那样,招招阴毒。但李耗子不敢硬碰硬,只能躲闪腾跳,也顺手把心慈老人给的药膏贴在了鼻孔下。
瞅准锐硕一个破绽,李耗子突然重重地一击,让锐硕倒退了几步,差点儿摔倒。
锐硕不敢大意,运足内力后,双掌排山倒海般向李耗子攻击。
虽然险象环生,但李耗子利用灵活机智却总能够化险为夷。
折腾了好长时间,两个人一个攻击,一个防守,却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两个人超强的武艺都让双方阵中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锐硕阵中的人竟忘记了击鼓。
汪龙仔细观察着锐硕的一招一式,心里暗暗记着,他也为李耗子捏着一把汗,因为锐硕战了那么长时间依然内力充沛,而李耗子则是只能防守,再也攻不出一招。如果锐硕的排云掌有一掌击中李耗子,李耗子就会命丧黄泉……
搏击中锐硕的一只手掌已经发红,手一甩,冰片化作的雾箭向李耗子射去,但又战了几十个回合,李耗子却没有倒地。
锐硕纳闷了——平日里与人决斗,他的这种暗器只要发出击中对手,片刻就会扑倒于地,口吐鲜血而亡……而这一次却不灵了,他又将一块冰片暗藏手中,准备第二次再施毒手。
李耗子扑倒于地,但却没有口吐鲜血。
“不好——”
汪龙和沙驹双双抢出,力敌锐硕。
锐硕阵中立即鸣金,双方停止了交战。
西茨又突然出现了,大喊:“弟兄们,冲啊——他们人少,杀了汪龙和李耗子——”
有十几个打手冲了过来。
这时,只听一声呼啸,欧阳葛、张决子、赵泥带领几个弟兄冲了过来,挡住了锐硕的十几个打手。
“停——”锐硕喝住手下人,冲着汪龙抱拳一揖:“长安五兄弟,今天到此为止——如果不服气,改天再战——”
锐硕带人奔回山寨,山寨也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李耗子昏迷不醒,苟远奄奄一息。
汪龙和沙驹等人只好背上李耗子和苟远向兔子岭撤去。扮作村姑的小玉,继续留后,以防锐硕派人偷偷地跟踪。
“奇怪呀,心慈老人的药方怎么不灵验呢?”
沙驹和汪龙都觉得十分蹊跷。
棋盘洞。
苟远已经身亡。
李耗子在心慈老人的医治下,渐渐苏醒过来。
心慈老人紧紧地盯着李耗子的眼睛,他一言不发。他走进一个小小的山洞,呆了半天,又走进另一个小山洞。一块极大的石桌上摆放着许多种草药,有晒干了的,还有带着水珠的……他把一个膏药丸用手指捏碎,又揉搓成一团,他又走进一个连环小山洞,半个时辰才出来。这一次出来他异常兴奋,但他还是冷静下来,把两种晒干的草药用石臼捣碎,放在水中,水中即刻冒出一团白色的烟雾,转眼便变得无色无形。
汪龙和张决子刚刚埋葬了苟远回到山洞,见到心慈老人忙的直打转,欲言又止。
“这个老家伙估计找到配方了,半个时辰就会有结果的。”紫圆老太说着,走到李耗子跟前,对汪龙说:“李耗子没事了,眼睛也会好的!”
小玉和沙驹忙着煮风干了的肉。
沙驹手下的两个人采摘了不少野果子,其中还有不少大家过沙漠时怀里揣着的一样的青果子,小玉咬了一个,汁水流了出来,山洞里顿时飘起了馋嘴儿的酸甜味。
“小玉!”心慈老人突然喊道:“给我拿六个青果子!”
小玉连忙给心慈老人送过去六个青果子。
汪龙和欧阳葛有些摸不清头脑,心慈老人配药还用得上青果子吗?
半个时辰过去,心慈老人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他有些内疚的说:“汪大侠,都怨我这个老头子老糊涂了——你们与锐硕决斗带去的对付他的雾箭的膏药少了两味草药,是我医术不精,才让苟远身亡和李耗子受了伤,唉……”
沙驹给心慈老人端过去一碗马奶茶:“老爷爷,不怪你,是锐硕太狡猾了!”
“现在好了!”心慈老人说:“在原来配方的基础上,再加上两种草药,还有些青果子——用它的汁揉搓成膏药,其中的酸味也正好与锐硕的冰片雾箭的雾气有相克的作用!好了——这一次,保证万无一失了,你们再如果破不了锐硕的冰片雾箭,我这个老头子就从山崖上跳下去……”
心慈老人的脸一表严肃,让沙驹和汪龙都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