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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欲擒故纵

大漠。

艳阳高照。

风很小,但不时地有一团团陀螺似的沙柱直钻云天。

乌栖都尉手下的一个谋士悄悄打开了张骞暂居的土坯房门,他喝退了两个把守的军士,低声对张骞说:“张大人,走,此地不宜久留,我是来救你的!”

张骞先是一愣,然后冷静的对来人讲:“欲擒故纵,这正是甘当军师设下的圈套!你回去告诉乌栖都尉,让他尽快放我们西行!不然,我大汉天子如果知道了你们这样对待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下子让张骞猜透了意图,谋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大人,我是奉都尉之命行事,请不要怪罪——这个欲擒故纵之计就是甘当军师设下的!不过,看你年轻有为,又有中原人的血性,我还想奉劝大人几句!”

“请讲!”张骞说。

“张大人,甘当军师已经猜中了我来救你而你绝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结果。下一步,都尉要对你施以酷刑了,直至你在劝降书上签上名字,才有可能停止对您的折磨……我个人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苟且偷生的人比比皆是也!就是投降了都尉,你依旧可以继续西行,传播中原文明礼仪,履行你的使命啊……”

“你知道吗?我投降了都尉,就等于大汉帝国投降了匈奴!宁可死,我也不会污辱大汉!你去吧,告诉乌栖都尉,张骞随时恭候他!”

张骞声如洪钟,直震的土坯房顶掉了不少碱土。

来者灰溜溜的走了。

接着,张骞被几个匈奴武士五花大绑,押往大漠的一处山坡上。

张骞被绑在一个柱子上。

他看见了李元,李元也被绑在了一个柱子上。

这个山坡被匈奴人的军队紧紧围住,军士们张弓搭箭,如临大敌。

两个柱子前面是一块平地,平地上碎石纵横,有不少蝎子在地上穿梭。三、四个匈奴武士早已生起了一堆火,十几块牛粪燃烧着,张骞又闻到了清香的草泥味儿。

几个武士把捉来的蝎子用铁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还有一堆火上正煮着一个大铜壶,铜壶里不一会儿便飘出了浓浓的马奶酒香。

“大哥……”李元转头望着张骞。

“兄弟,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张骞“呵呵”笑了两声:“老弟,咱们这次出使西域没想到就过早的碰上了匈奴人!这样也好,也让咱哥俩见识见识匈奴人对付我们中原人的各种手段,只是让老弟跟着受苦了……”

“大哥……”毕竟李元年龄还未满20岁,他的眼帘里噙了一汪泪水。

“跟匈奴人这一场大战,长安五兄弟和邓高、阳赤、司马虎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有那么多军士战死沙场……如果我们能够活着返回长安,别忘了给战死沙场的军士们造个英雄册,我好为他们请功……”说着,张骞又笑了:“看匈奴人这样折腾我们,我们能不能再回到长安还真的不好说……不过,兄弟,你我都是血性之人,即使完不成出使西域的任务,我想赵绾大人和天子也不会怪罪的……对了,兄弟,你昨天夜里是不是也跟一个半裸身体的少女在一起?”张骞问了一句。

“是啊!大哥估计也跟我一样吧!”李元甩了甩头,也笑了:“这个甘当军师故伎重演,拿出了劝降赵一能的法子对付我们,只可惜啊,老匹夫确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要不然,咱哥俩也不会被绑在这个山坡上!”李元又说:“大哥,在我欲火难忍之时,有人扔进屋内两个黑泥巴一样的丸子,还真管用,我服了一粒,身体一会便恢复了正常!”

“我也是!”张骞说:“扔东西的人,难道还是那个姑娘?”

“一定是她……”李元肯定的讲。

张骞说:“我估计就是那个曾经在长安城内吹笛子的姑娘,她多次帮助我们,是报我们救她的恩情……”

“真想不出这个姑娘是西域这边的人,还有他母亲带着的那个头像,这些倒让我们捉摸不透……”李元说。

张骞讲:“放心吧,兄弟,只要我们不死,我们一定能见上这个姑娘!我想,我们的缘分还没尽啊!”

“大哥,堂邑父、****、黄火,还有50多名军士,他们怎么样?匈奴人会对他们下毒手吗?”李元问。

“你是我的谋士,你以为呢?”张骞说。

“噢——”李元想了想说:“我若是乌栖都尉,我就不会杀他们,因为张骞和李元还活着,投不投降还没准儿!”

“对!”张骞说:“兄弟,坚持住!对于我们,乌栖都尉不会轻言放弃的!”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阵战马的嘶鸣声,一团沙雾由远及近。

是甘当和色忘率队而来。

甘当和色忘翻身下马,对张骞和李元抱拳一揖:“两位大汉使者,对不起了!我们拿单于俸禄,只能执行都尉的命令了!”

“要杀,要剐,随便!爷爷不怕,大不了20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李元怒目圆睁。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二位甭啰嗦,下手吧!”

张骞“哈哈”大笑。

甘当说:“二位都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我等自叹不如!把你们绑在了这个野山坡上,二位应该知道,你们的末日真的到了!最后,老夫还想忠言相告,不知听否?”

“有屁就放!”李元说。

张骞说:“军师讲吧——”

“——都尉有令,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张大人愿意在劝降书上签上名字,我匈奴国愿意赐送金银财宝,立下公文协议,放你们继续西行,都尉保证不会再骚扰你们……不然的话,都尉将认为你们侵扰我西域疆土,判你们死刑。有两种死法,你们可以选择。一是,让刽子手一刀砍下你们的头颅,这样干脆没有多大的痛苦;二是,让野狼一块块撕吃你们,这样死的时间不仅长,而且极为痛苦……当然,老夫个人认为,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在劝降书上签上名字,这样可以两国修好,皆大欢喜!”

甘当军师说着,跪地长拜。

色忘也跪拜于地,说:“张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再想一想昔年越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和韩信将军的胯下之辱呢?投降即可保全性命——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这次出使西域当是失败……请张大人三思……”

“哈哈哈……哈哈哈……”

张骞和李元一阵大笑。

风大了起来,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山坡一阵子便是白茫茫的世界。两堆篝火由于牛粪饼子的添加,火势更猛。碎石缝里受着热气,无数只蝎子纷纷钻了出来,它们在这里自由的驰骋,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有两个全身黑毛的小动物从一大块岩石下钻了出来,它们嗅到了烤肉的香味,竟然奔着火堆爬来,但它们很快就被两个匈奴武士捉住,一会儿,山坡上便飘荡起烤肉的香味儿。

甘当军师一直沉默着,他在等待张骞奇迹般的投降。

雪更大了,绑在柱子上的张骞和李元成了两个雪人。

“嗷——呜嗷——”

山坡的远处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声,那声音尖利而又刺耳。

野狼嗅到了烤肉的香味儿,也似乎看到了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呼出的一团团热气。

“哈哈哈……”“哈哈哈……”

张骞和李元一点儿也没有求救的意思,反而笑声更加猛烈。

“唉!——老夫实在无奈,只有遵守王命啦!”甘当抱拳一揖:“别让野狼过来祸害他们二位了!刀斧手,上吧——”

说完,甘当和色忘都乌青着脸转过身去。

两个刀斧手手持大刀向张骞和李元脖子上砍去。

“刀下留人——”

只听“铛铛”两声,刀斧手的两把大刀被两枚飞镖射落,大刀“呯呯”落地。

一匹黄骠马飞驰中在山坡前的平地上嘎然站住,黄骠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叭叭”刨着地上的雪花。

一个长相俊美身材苗条一身紧身红衣打扮的少女翻身下马,她手中一把长剑闪动着青色的寒光。

就是那个吹笛子的姑娘。

真想不到,风雪中亭亭玉立的姑娘却那么楚楚动人。

张骞和李元吃惊之际,也让甘当军师吓了一跳。

本来,根据甘当的计谋,两个刀斧手是光举刀而不会往下砍的,他和乌栖都尉是不会杀害张骞和李元的。特别是乌栖都尉更是看中了张骞威武不屈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概,心爱至极。这次在山坡上的行事,只是让张骞臣服于他,而后委以重任,再择机让张骞率领匈奴大军直击长安,完成一统中原的雄心壮志。

俊俏姑娘的出现一下子搅了局,甘当军师一气之下,命令武士将姑娘团团围住。

这时,又是一阵阵人喊马嘶,乌栖都尉被一个马队簇拥着飞驰而来,看到山坡上的一幕,他也吃惊不小。

乌栖都尉虽然心狠手辣,但他能成为以凶悍著称的单于手下的一员骁将,也有足智多谋的另外一面。他见姑娘舍身营救张骞,心里便忽然一亮。

“散开——”他下令让众武士散开,然后冲着姑娘抱拳说:“姑娘息怒,我当亲自为两位使者松绑!”

乌栖都尉走上前,将捆绑张骞和李元的绳索松开。

张骞和李元与姑娘站在一处,静观变化。

“谁他娘的将两位客人捆绑在柱子上的?”

乌栖都尉大吼,声震大漠,回音缭绕。

甘当和色忘连忙叩首,匍匐于地。

乌栖都尉拣起地上的一把刀,“咔嚓”两声将两个刀斧手砍翻在地。

乌栖都尉命令:“来人,将甘当和色忘拿下,给我绑在柱子上!”

众武士不敢违令,迅速将甘当和色忘拿下,结实的将二人捆绑在了柱子上。

“都尉,饶命——”

“饶命,都尉——”

甘当和色忘惊慌失色,求饶的声音在风雪中沙哑般呼嚎。

姑娘跪拜乌栖都尉。

“女英雄请起——”

乌栖都尉将姑娘轻轻扶起:“想不到我匈奴帝国还有像姑娘这样侠肝义胆的女英雄!我封你为帐下带剑护卫,赏绸缎百匹和牛羊百只!”

“谢都尉恩赐!”姑娘再次叩拜。

乌栖都尉率兵撤回,张骞又被送到了那间土坯房。房子里又添设了不少用品。

大漠里的那个山坡上,大雪将甘当和色忘镶嵌成了两个“雪人”。

“狗娘养的乌栖,老夫跟随你多年出谋划策,为了两个小白脸,竟然将老夫置于死地,天理何在?……”

甘当怒骂。

色忘则哼起了一个长安流行的曲调。

“你他娘的不怕死吗?眼看就要喂狼了,你还有心思哼……”甘当怒不可歇的向色忘吼道。

“我要怕死,就不哼小曲了!”

只见色忘的胳膊不断的扭曲,肢体由粗变细,一会儿,色忘就奇迹般从捆绑中钻了出来。

“哦——你会缩骨术?”甘当大喜。

色忘并没有救甘当的意思,一会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不久,野山坡上就传来了一阵阵野狼的撕咬声和甘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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