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我还是别在这儿碍眼了,我去找我家那位了。”沈子彦自诩情圣,自然不会留在这儿碍这对夫妻的眼,趁顾少筠忙着跟媳妇培养感情,他偷偷溜走找顾筱褚去!
哪知后头某人幽幽道:“小褚被顾宣带去平地了。”
沈子彦一个踉跄,“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吗,明知道我对你妹子有意,你还放任下属去讨好你妹子……”
“啧,我正是要看看你们两个谁有本事得我妹妹倾心。”顾少筠继续道,“若小褚喜欢,让她嫁给顾宣也不是不可以。”
沈子彦听罢二话不说,立即上了马往平地赶去,没有顾少筠助攻,他再不努力,顾筱褚就要嫁给别人了。
项潭悠一会看看顾少筠,一会看看沈子彦离去的方向,道:“我当初是不是太容易就嫁给你了。”
顾少筠:媳妇儿你千万不能这么想……
“咳,我们的比试,还来么?”顾少筠立刻转移话题。
“当然。”项潭悠死死盯着顾少筠马上那些猎物,“我不会输给你的。”她扶住马鞍一个用力便上了马。
顾少筠淡淡一笑,亦上了马。项潭悠盯着他的马看了会,问道:“这是乌孙那地儿来的汗血宝马?”
“是。”顾少筠颔首。
项潭悠亦是爱马之人。三年前,便是那匹乌孙汗血宝马将她带到了晋王封地锦州,当她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白玉表明身份之时,那匹马长长的嘶鸣了一声,倏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那一瞬间,项潭悠明白,动物也是通人性的。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有些人,可以说是畜生不如。
她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眸中显露出丝丝嘲意。
“驾!”两匹骏马如离弦的箭冲入林中,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绿意里。
两人距离间隔较大,但却没有离开对方的视线。那两匹骏马奔驰在林间,带起一地落叶。风,自他们的耳畔呼啸而过;云,亦随着他们的步伐而飘动。这般场景,几十年后,依旧历历在目,永生不忘。
顾少筠察觉动静,迅速从背后箭囊抽出羽箭,在羽箭脱离弯弓的那一瞬间,“嗖”的一声响起,箭矢破空而去,猎物中箭,倒在地上,抽搐几番便没了声息。项潭悠扬眉,真不愧是实战过的,她这个后方指挥军师的观察能力被这个在战火中翻滚的将军甩了好几条街。
顾家自古以来便是名将世家,在本朝太宗征伐天下的过程中,顾家出了不少的力。身为名将世家中人,顾少筠本可以直接继承父辈的职位,只是他不想靠血缘关系来得到官位,同时他也明白,在军中看得是实力,而不是出生。故他选择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实力成就了现在的功名。
而这荣耀的背后,是他在战场上付出的汗水与鲜血。长时间的实战历练让他练就了的敏锐的洞察力与好的身手,是项潭悠远远比不上的。
项潭悠可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她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她拿起弩,透过望山对准那在草丛中逃窜的猎物,扣下了扳机。
这弩是十五连发,一箭射出之后会通过后方机关的推力迅速换上新的箭矢。
十五连发的弩,范围在一百步之内,既是骑兵如虎添翼之物,又可以说是骑兵的噩梦。不足之处倒是有的,十五箭之后,骑兵便要立刻退下装新的箭矢。
“中了!”见弩箭射中猎物,项潭悠兴奋地奔过去,捡起了那只猎物。
唰唰唰——
是猎物么,顾少筠和项潭悠调转马头,向着有动静的地方奔去。猎物被惊动,立刻跑开。
是鹿!
两人一拉缰绳追了过去。
鹿的四肢虽细,但却跑的极快。由于它在射程范围之外,刚开始二人专注于提高马速,到后来,那只鹿离二人越来越近,项潭悠用弩对准了它。这只鹿,在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顾少筠亦是再次抽出羽箭,在搭弓的时候他猛地顿住,随即迅速勒停了马,对项潭悠道:“快停下,潭悠!”
项潭悠一惊,但她已经扣下了扳机,弩箭被推了出去,深深地扎进了那只鹿的腹中。
鹿儿哀鸣一声,倒在地上,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它的腹中流出,很快空气中就弥漫了一股血腥味,这股味道伴随林中微风,很快就扩散开来。
“怎么了?”她转头道。
“嘘……”顾少筠示意她止声,“仔细听。”
“嗷呜——”
项潭悠面色一白,“老虎……”原本楚朝有特别规定猛兽不可放入木兰围场之内,但因为十多年前的一次会盟,辽国使者挑衅楚朝,发声讽刺汉人无用,无法征服猛兽,这让皇帝很是生气,下令在木兰围场放入猛兽,命当时的楚军元帅,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云崇礼与辽国第一勇士卓里格布进入围场,谁猎得老虎,谁便是赢家。
当然,这场比赛以镇国公猎回老虎,狠狠打脸辽国使者告终。
之后,木兰围场放猛兽已经成了惯例,只是围场有栅栏限定了猛兽的活动范围,迄今为止除了当年还是十七岁的顾少筠与项宸煜,还没谁冒险进入过猛兽活动的地方捕猎。
“走……”
项潭悠话音未落,顾少筠道:“晚了。”
一只老虎被鹿血的味道所吸引,从林中跳了出来,紧紧地盯着二人。
项潭悠还没有自信到以为自己的身手能够对付老虎,她擅长的是远程攻击,对近身攻击可谓是一窍不通,如果待在这里,可能就只有被吊打的份。
“潭悠,把弩给我,然后你先走。”顾少筠朝她伸出手。现如今的情况与十七岁那时候不同,他身边有一个不会武功的项潭悠,如果她在,他不可能心无旁骛的去对付老虎,与其如此,还不如拖住老虎,让她先走。
项潭悠二话不说把弩给了眼前之人,调转马头,她深深地望了顾少筠一眼,“我会把黑羽卫带来!”
“驾!”
她不会含着泪水说着“永不分开死在一起”的屁话,现在,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得赶紧回到大营,因为,她没有顾少筠那样的能力,在顾少筠身边,那就叫累赘,只会拖累他。
顾少筠望着那只虎,握紧了腰间的利刃。
那只虎似乎也在观望,它的爪子轻轻摩挲着地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老虎有蛮力,人不及它,但是,人有智慧,人同样也有力气,智慧加上力气,那将会是乘法的效应。
这片树林的活动空间很小,老虎体型庞大,无法施展全部力量,但,顾少筠不同,他的身手比老虎敏捷,完全可以在这片树林里来去自如,老虎虽有蛮力,但他的移动速度受到空间限制,无法快速移动,在此期间,可以利用弩箭无须人来发力省时间的好处,将这头老虎拿下。
当然,顾少筠亦不会轻敌。
在老虎扑向他的同时,他迅速移动到了另外一边……
*
项潭悠策马迅速来到了大本营,向项勋请求调遣黑羽卫。
前不久被封为梁怀王的项宸懿听罢,道:“顾将军是战场上的枭雄,区区老虎能耐他何?诸位大臣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有心支持项潭悠调遣黑羽卫的大臣们根本不知如何反驳。如果他们要反驳,这不是变相的承认顾少筠无法对付老虎么?
见没谁反驳,项宸懿继续道:“长乐皇妹可别过虑,顾将军定会把老虎给猎回来的。”若是顾少筠没猎回老虎,反而被老虎给吃了,那长广王府的脸可是丢尽了,什么当世名将,不过是笑话罢了。
虽然长广王府没有站队,但顾少筠反应已经表明了顾家绝对不会站梁怀王一队。
在项宸懿眼里,他这六个兄弟里面,除了太子,其他的都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虽说六个皇子之中四皇子的母妃是贵妃,六皇子的母妃是贤妃,二者都有显赫的母族支撑,但对于项宸懿来说,这两个人的才能根本就不够看,更何况,他没有亲母妃,但他有皇贵妃这个胜似母妃的助力!
没错,早在很久以前,项宸懿就私下认了皇贵妃为母,这件事只有皇贵妃一家与项宸懿知道。项宸懿和皇贵妃的亲近程度,就差他没叫皇贵妃一声母妃了。
皇贵妃要皇帝失去皇位,但不想让太子登上皇位,项宸懿想要皇位,两人的利益不仅不冲突,反而还有共同点,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盟友。
至于其他那几位由昭仪昭容生出来的皇子根本就不够看。
皇子中能争上那么一争的就只有他和太子,顾家不站他这,那便只有站太子了。既然如此,帮太子除掉助力,不正是他应该做的事么?
项潭悠冷笑道:“梁怀王兄,我听说诸皇子中你的功夫最好,并且在前几年你还打败了辽国大将,是吧?”
“我确然打败了辽国大将,但功夫最好这名声我不敢当……”项宸懿十分自然的谦虚了一会儿。
项潭悠:“那你出门,敢不带侍卫么?”
项宸懿怎料她突然这样问,一时愣住了。
“不敢吗?”项潭悠眸中浮现出嘲讽之意,“我还以为王兄武艺高强,区区贼人,你根本不放在眼里呢。”
“皇叔,长乐并非不信驸马,长乐只是不轻敌,轻敌乃兵家大忌,老虎乃是猛兽,又不是病猫,怎可掉以轻心?”项潭悠望向项勋,紧紧握着拳。
太子项宸乾亦是起身,道:“长乐皇妹说得对,儿臣与顾将军素来交好,未见到其脱身终是不放心,请父皇允许儿臣同长乐皇妹同领黑羽卫前去!”
项勋颔首,“既如此,你们便带五十黑羽卫去吧。”
“谢皇叔(父皇)。”
这时候项潭悠也懒得管太子是想套近乎还是怎么的,不论他怎么说,顾家在行为上依旧保持中立的。
二人赶到之时,只看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那道血痕从二人脚下直到十几步外的林中,显然是什么带血的东西被拖行到了那边。
来晚了吗?
项潭悠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
项宸乾见她脸上发白,忙安慰:“皇妹别着急,少筠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的。”
“我们往前去看看。”没有看到尸体,项潭悠绝不会就此下了定义。
若他真死了,她报了仇就去找他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顾少筠,但是,那次他不顾性命将她从火海里救出来,就已经让她动容。
二人带着黑羽卫说着血痕一路走,最终来到一条小溪旁。
在潺潺溪水中,一大片血红顺着溪流不断往下。
项潭悠沿着血水流来的方向走,心渐渐变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