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字韵卿,临安城李家长子,去年在长安城的考试中偶然结识了长安颇负盛名的第一才子李甫研,两人相见恨晚,便结为知己,再加上两人同姓李,家族内部或许还有什么血缘联系,二人的关系也就日益亲密了。
后来李鹤考中进士回到临安,就与李甫研失去了联系,近日李鹤还在打算着给李甫研写封书信,邀请这位长安第一才子来大梁国文坛之都玩玩,让他感受一下临安的浓浓书香味,但又为了为自己谋取一个好一点官职,这件事也就搁置下来了。
直到今天,李鹤本无心去关心陆彪接下来所要说的话,自家小妹与陆彪的事情李鹤也颇有耳闻,但是李鹤却十分不看好自己的这个准妹夫,李鹤认为陆彪目光短浅,心高气傲,为人又不学无术,并非良人,虽说自家小妹定下婚约那位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李鹤是真心不想自家小妹嫁给陆彪那种货色,但陆彪也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将自己小妹迷得神魂颠倒,这也让李鹤颇为无奈,只好随他们去了。
而陆彪也全然不知自己已身处苏祁墨的陷阱之中,陆彪做事欠考虑,当下人将“李甫研”抓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只顾着开心了,全然没有去考虑过眼前这个“李甫研”的真实性,直到现在,陆彪想的都只是待会苏祁墨将怎么出丑,这也为接下来的这幕闹剧埋下了伏笔。
其实刚才当陆彪说出“李甫研”三字的时候,李鹤就来了精神,之后从陆彪的口中听闻李甫研竟然干了卖诗的勾当,李鹤的眉头便再也舒展不开来了,他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很了解李甫研,但他也不会相信凭李甫研的家室与品行是绝对不会干出如此之事的,这其中也必有蹊跷。
李鹤很耐心的等着,等到陆彪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李甫研押了上来的时候,李鹤仔细一看,差点没有掀桌子骂娘,这哪里是什么李甫研啊,难道堂堂的长安第一才子就长这样吗?
更令人愤怒的是旁边那些不明真相的观众竟大肆评论了起来,这是李鹤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苏祁墨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有起来说话,李鹤便站了起来为李甫研抱不平了。
李甫研的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摸不着头脑,也包括陆彪自己,李鹤是新进的进士,相比之下,众人还是更相信李鹤的。不管面前的此人是不是不是长安的李甫研,众人更加关心的是,这李家和陆家不都已经是一家亲了,为何这自家人要拆自家人的台?
李鹤的一番话让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境地,陆彪此时也才醒悟过来,他自己从未去鉴定过这位李大才子的真实身份,万一不是岂不是糗大了?丢面子事下,要是他诬陷长安第一才子李甫研的事情传出去,江南的士子们还不得把他吃了不可?
更何况现在是大舅哥发话了,他可是新进的进士,说的话估计比他可信度高多了,难道面前这小子真的不是李甫研?
陆彪偷偷的咽了咽口水,面对着自家哥哥陆贾直射过来责怪的眼神,陆彪无颜以对,陆贾混迹商场的时间比自家弟弟逛窑子的时间都多,当陆彪的脸色微变的那一刻起,陆贾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说到底还是自家弟弟太年轻,这步棋走的太草率,结果却陷入了死局。
更令陆彪没有想到的时会是自家大舅哥拆自家的台,而且自己还不能还嘴,这叫什么事啊?
“李少爷,你说老夫面前被绑这人并不是长安的李甫研?那么你的意思是陆家公子是在撒谎欺骗我们众人,并且是在诬陷苏少爷了?”杨言正还是算比较冷静的,这个时候还不忘向李鹤确定一下事情的真相。
陆彪和陆贾两兄弟的目光齐齐射向了李鹤,他们倒是希望李鹤能够看在现在李家和陆家的分上,嘴上留情,不用说面前此人就是李甫研,你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好让我们陆家下的了台也成。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李鹤的品行,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人背地里诋毁他人声誉的,更何况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没错,杨公,晚辈在长安之时有幸结交过李甫研,晚辈刚保证,陆公子押上来的此人肯定不是李甫研!至于卖诗之事,也只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李鹤冲杨言正拱了拱手,直接无视了一旁陆彪陆贾两兄弟的眼神,义正言辞的答道。
杨言正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李鹤先行坐下,然后转头望向陆彪问道:“陆公子,你可还有话说?”
陆彪也彻底绝望了,脸色变的煞白,自己今天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搞了个这么大的乌龙,不仅仅是他自己,还败坏了整个陆家的名声,现在他陆彪已经成了临安城内的笑柄,族内的家族长辈说不定会怎么处理自己。本来陆彪只是为了让苏祁墨在诗会出丑,以泄自己对苏祁墨的心头只恨,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倒把自己栽进去了。
面对于杨言正的质问,陆彪一时间竟慌了神,不知该答如何是好,有了李鹤这位进士的力证,自己的证据现在却成了诬陷他人的清白的把柄。
“杨公,我这位弟弟还尚年轻,办事不妥,但绝对并无恶意,这其中也定有什么误会,我看就是那个冒牌李甫研搞的鬼,这才会闹出这么大个误会,待我问他一问,事情便可知晓”陆贾及时站出来为自家弟弟打圆场说道,轻描淡写几句便把所有的污水泼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身上,自家弟弟倒成了年轻遭人欺骗之徒,也不愧与混迹商场这么多年。
杨言正没有说话但总归是点了点头,也算是默许了。陆贾这才话锋一转,命人自家小厮将那人的绳索去掉,口中麻布取下,那人一下重获了自由,面对周围这么盛大的场景倒显的有些害怕,众人此时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人,面容普通,行为猥琐,虽是书生打扮但却毫无读书人的书香味,怎么可能会是李甫研呢?
“你这厮到底是何人?为何蒙骗我家弟弟说你是长安的李甫研,还有你和苏家的苏祁墨是什么关系?为何有人说看见你出入于苏府,苏祁墨还恭恭敬敬的送你出门?我劝你还是如实交代,否则冒名顶替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可是要挨板子的!”陆贾厉声问道,此时他也不得不拿出平时唬弄生意对手的那股气势,希望可以将污水全部泼到此人的身上,好让陆家从中脱身,至于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日后再慢慢教导便是了。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我叫王二,是一名失意的秀才,家住河西王家庄,前几日苏家少爷邀到府上做客,我便去了,没想到昨日刚出苏府,便被人给盯上了,我还未来得及看是何人,就被人一蒙棍打晕了!诸位大人,我真的没有冒充什么长安李甫研啊,我只是一个落魄秀才,怎么会去干那种会挨板子的事情!我一醒来就在一间柴房里,直到被那群人押到了这里,至始至终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秀才王二的一番话情真意切,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按照王二的说话,他似乎真的是被陆彪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个过来寻众人的开心的。
“哼,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你一个落魄秀才,苏祁墨堂堂的苏家大少爷,他凭什么邀请你去苏府做客?这其中你定有隐瞒,说,是不是苏祁墨指使你这么干的!”陆贾并未因为王二的话而慌张,而是继续问道,最后一句更狠,将本来一直置身事外的苏祁墨都扯上了。
王二此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偷偷的看了一眼一直冷眼相看的苏祁墨,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嘿嘿嘿,众位大人,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落魄秀才,小人只是个务农的,只不过生性好赌,前几日家中实在没什么可卖的了,便打算将小人的妻子卖了,正好苏少爷府中招妾,我便把她卖了,换了几两银子和书生状,为的不就是能够换个地方找口饭吃嘛,但是那个什么冒充李甫研之事我真的没有做过,还望大人明鉴!”
“你,你将妻子卖与了苏祁墨做妾?!”陆贾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看样子都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了,而且长相猥琐,他的妻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更何况已经是年老色衰了,苏祁墨到底是哪只眼瞎了会看上他的妻子?
王二的话也真是一语惊四座,不过也巧妙的让苏祁墨从中脱身了,王二的确与苏祁墨有关系,只不过是卖家和买家的关系,但并不是今日这笔买卖,而是另外一笔。这样的话王二不管怎样都与苏祁墨没了关系,苏祁墨最多也就落个人妻控的称号。
“我口味重不行吗?改日送陆少爷府中让陆少爷品尝品尝?”苏祁墨在一旁淡淡的说了一句,在座的众人差点没有笑喷出来。
陆贾很是厌恶了看了一眼苏祁墨,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说你是务农的,那一首《木兰词》究竟是不是你所创?”
“什么木兰什么词?小人世代务农,只会写几个简单的字而已,哪里会作诗,大人真是取笑了”王二弯腰贱笑道。
陆贾微微一愣,随后拿起一旁的文房四宝随手写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然后指着对王二说道:“你读与本少爷听听”
王二眯起了双眼,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一字一句艰难的念道:“人什么如不见,何什么韭菜,哦哦,下酒菜!”
“你!”陆贾瞬间崩溃,他不识字,他不识字还做个毛线诗啊!陆贾将手中的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好好地一首千古绝句却被这乡间务农这人说成了什么下酒菜,说出去他人也必定取笑他陆贾竟叫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念诗,真是笑话。
陆贾企图将脏水完全泼到王二身上的计划落空了,令陆贾没有想到的是王二竟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民,和苏祁墨虽然有关系,却不是他想要的关系,完全就是自家弟弟搞了个大乌龙罢了,这一没证据二面对的还是个老实人,你让我怎么嫁祸别人?今日陆家算是吃了哑巴亏了,但也没办法,谁让你是自己找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