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败类!““害人精!““伪君子!“……伴着不绝于耳的咒骂声,一队身披重装铠甲的天民族精钢卫将犯人押到刑台之上,犯人脚下精钢打造的锁链“哗?哗?“作响。不时,有臭鸡蛋、烂瓜果从刑台下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中飞出,打到犯人的脸上、身上、脚下。
犯人披头散发,胡子拉碴,面庞消瘦,神情憔悴。破旧的囚衣上血迹斑斑。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周遭的环境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扑通!“犯人踩到一片瓜皮,重重地滑倒在地。“活该!““哈哈,报应……““别扶他,让他爬过去“台下发出阵阵嘲笑之声。
犯人挣开了试图架起他的士兵,完全靠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继续朝位于刑台中央的断头台处走去。
“你可是夜天英?“刑台一侧,监斩棚中,监斩官大声问道。
“正是!“犯人朗声答道。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犯人默不作声。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监斩官又厉声问了一遍。
“你是奉命办差,也是无辜!我蒙冤赴死,怕跪折了你的阳寿!“犯人语气认真,不像是在故作强硬。
监斩官哼了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午时三刻已到,来呀!开斩!”
“且慢!我有话要说!”
犯人刚要开口,监斩官赶忙冲着犯人身旁的一位军士使了个不许的眼色。从这位军士身披铠甲上色彩盛艳的鎏金来看,竟是一名将军。他即刻会意,上前一把掐住犯人的两腮,精钢打造的铠甲手套尖锐的指尖深深地插入犯人的皮肤里,竟没有血流出。
“当今之世……“声音从犯人的喉咙里发出。
那名将军竟是一怔,没想到犯人竟会喉语。他另一只手掌心红芒一绽,生出一枚光热红团,直拍入犯人喉中,霎时间将犯人喉咙烧结,发出一阵焦糊气味。
“当今之世,为官者骄奢淫逸,披甲者养尊处优……“声音从犯人腹部发出。
金甲将军被彻底激怒,拔出腰间佩剑,用剑柄只捣犯人胸腹。犯人双眼中两道慧光凝聚,在剑锋所向之处用天罡凌气结出一道壁障。耳轮中只听见金属变形碎裂的铿锵声。精钢打造的利剑登时寸折成数段向四周飞溅,有的插在刑台的地面上,有的插在一旁的柱子上。有几片飞向台下观刑百姓,就在马上要伤到人之时,犯人抬起被重枷缚住的双手一挥,几片剑刃应势直挺挺地悬停在空中。
当台下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再看向刑台之上时,才发现那名金甲将军方才已被那一道凌厉气壁崩倒在地,身上精钢打造的重甲竟被震得自甲片接缝处四散崩解,而他的眉心正前方,一片断剑正悬于空中。
“夜天英,“监斩官大声斥责道,“你既然已经认罪伏法,为何又要反抗?”
只见犯人收敛眼中凝光,紧闭双目,屏气凝神。方才被金甲将军烧伤的喉颈部竟慢慢复原。
“我从未说过认罪,“犯人说道,“但我也不想反抗,我只是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狡诈诡辩之辞,即便说出来,天下人也不会相信。“监斩官说道。
“让他说,看他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死到临头还想狡辩,真算不上条汉子!““狡辩我们也不会信的!“台下百姓纷纷骂道。
“哼!就让你说吧。“监斩官不情愿地说道。
犯人用被枷住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挺直身躯正色说道:“乡亲们!同胞们!天民、地民,以及婆娑世界的芸芸众生。当今之世,中土大陆承平日久,披甲者养尊处优、髀肉复生。贵族穷奢极欲,视贫民如草芥,只知道敲骨吸髓以求自身享乐。百姓委曲求全,敢怒不敢言,甚至屈身成奴以求自保。中土大陆各族歌舞升平,一盘散沙,方使得朝阳峰一脉孤军奋战,普照蓝芳身陷魔掌。他日妖魔联军卷土重来,中土大陆必又生灵涂炭。我本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毁家纾难,奔走呼号,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待苍生如赤子,奈何苍生待我如刍狗?我闻赤子蒙冤,血不可入地,入地则必有异灾,今将赴死,别无他求,唯求三尺白绫。以免传闻应验,祸及苍生!”
“呸!临死还不忘为那个叛徒、那个魔女狡辩!““朝阳峰失守怎怪得了天下人?无耻!““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豁出天下人,还不是为了去救他那个姘头,亏他说得出口!“台下百姓纷纷议论道,“杀了他!““砍掉他的头去祭皈灵泉!““快砍了他“又一阵钉子、碎石自台下扔到犯人身上。
“夜天英,听到没有,这就是民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监斩官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犯人仰天狂笑,“我待苍生如赤子,奈何苍生待我似刍狗!也罢,也罢!”
“准备行刑。“监斩官命令道,随即转身从书案上的签筒中拿出一支令签。
一名膘肥体壮、身披红布的刽子手怀抱一把鬼头大刀走到犯人身后。两名军士分立犯人左右,按住犯人双肩想让犯人跪下受刑,谁知用力猛按了几下犯人仍是昂首不动。二人横握手中长矛,想用矛杆猛抽犯人膝窝强迫其跪下。但刚摆出架势,二人窘然相视,竟有没敢动手。
“哼!站着也得给我砍!“监斩官将手中令签向地上一扔。
此时此刻,那催命的阎王令刚刚离开了监斩官的手,飞向地面。突然,一声透骨的啼鸣,一只全身泛着雷电辉光的凤鸟疾掠而过,竟将那支令牌于半空中叼走。监斩官赶忙又扔了一支,又被凤鸟折回叼走。
“直接给我斩!“监斩官大吼道。
刽子手领命后,将鬼头大刀高高举过头顶,正要下落之时,众人眼前一闪,只听“咔擦“一声。晴天,一道霹雳正落在鬼头大刀上。那挨了霹的刽子手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晴天霹雳!必有大冤啊!“台下一位老者赶忙跪倒在地,对天叩拜。围观的其他人也慌了神。
监斩官见此情形心中大骇,吼道:“来啊!放箭!给我放箭!射死这个妖孽!”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精钢卫,见此情形并未慌张。得令后立即改变队形,围成一个圈将犯人围在当中。方才那名被犯人救下的将军此时已经爬了起来。只见他抬起一臂,一张手,几百张烈兽鬃毛制成的硬弓便被精钢卫们拉满,几百支精钢磨制的箭头齐齐指向圈中央的犯人。
阵风吹过,吹散了犯人的头发,人们看不清犯人的脸,不知此刻脸上挂着的是苦笑,还是泪水。
烈日当空,犯人收摄全身的天罡凌气,注入骨骼中心。
“放箭!“金甲将军五指一合,万箭齐发。
利箭一支支地射入犯人的身体,犯人竭尽全力收住自己的血脉,不让血从伤口中流出。直到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直到另一支利剑射进了他的面门。鲜红的热血终于自他身上千百个创口中喷涌而出。喷洒到刑台下面的土地上,竟迅速地氤氲弥散,好像血喷着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一方棉纱布,须臾间便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虽万箭穿身,但他却没有倒下去,他依然站着,身姿恰如当年。当年,他立于巨兽之上,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力挽狂澜。开创了今天的盛世,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仰望天穹,大脑中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光影渐渐迷离。忽而见千军万马,刀光血影;忽而见一蓝衣女子闪过,若即若离;忽而见千夫所指,有口难辩。耳畔百姓的咒骂声渐渐稀疏消袅,眼前的天光也慢慢黯淡。
当最后一丝生气从他的眼中消失时,他仍望着苍天,“要是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这里真黑啊!“这是他临死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来人!将那罪人的头砍下来,悬在旗杆上示众。“监斩官大叫道。可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死者的身体开始绽放出光芒,同时肉体渐渐离散,就像被风吹散的柳絮绚着异彩,最终全部消散在空气中。
“'天赐天葬',这是'天赐天葬'啊!“台下跪这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惊呼道!
众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刑台上的异景,却没有发现脚下,殷红的血色正在大地上疾速蔓延,脚下原本肥沃的土地被血漫过之后迅速地沙化。天边,一团遮天蔽日的巨型蝗虫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