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嘁!”
腋下夹着素描本、往宿舍区走的许白伟连打了几个喷嚏,搓揉着鼻子止不住地叨念:“唉……难不成感冒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几下喷嚏,许白伟忽地绷不住了笑容,只顾着一个劲地往上拉扯围脖。逐渐地,嘴就被越发往上的围脖遮了起来,许白伟只露出了半张脸。隔了几秒,他把素描本取下提在左手里。
“没道理呀,游戏里应该不会生病才对……哈啊、啊…哈嘁!”许白伟自言自语中又打了个喷嚏。他发泄般狠狠地撵几下鼻子,鼻尖就跟着发红了。
糟糕,莫不是花粉症(呼吸道过敏)又犯了?啧。这个病状可不能怪到病毒头上啊,要论过错,主责还是自身免疫系统的锅!
可是貌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花粉症发作后要比单纯的打喷嚏更为严重,现在的情况与它的实际发病症状相比也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喷嚏依旧是接二连三地袭来,也不见停。
八成是画室太久都未经打扫,指头按在桌椅能带下几撮灰。至于喷嚏不断,估计是刚刚吸入太多的尘埃,呼吸道又感染了。
许白伟心烦意躁,试图着转移注意力——找点吃的,然而翻找一遍口袋发现只有钱。
他愣了一愣,咂着舌暗自低声哀怨:“可恶…没带零食。一会顺路去趟食堂找找看有没有食物好了。”他的语气里满是精疲力尽的虚弱感。
这时,白瑞凡恰好提着两袋东西从旁边路过,似乎是一个人刚去完超市回来。起先的他也只是低着头边看手机边走路,不料视线里乍然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红。
白瑞凡生觉奇怪地顺着红色抬头,就看见许白伟自顾自走在那儿,走走停停,又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个喷嚏。方才闯入自己视线的红围脖在空中荡得悠闲。
“白伟!”“呃?”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许白伟止住脚步转身。白瑞凡收了手机,边招手边小步跑着追上去。
许白伟认出了那个跑向自己的人,顿时眉开眼笑,娴熟地和他打起招呼:“哟,阿瑞啊。你这是……买完东西回来了?”
白瑞凡微笑着点头,开口道:“是啊,就只是买了些日常用品,也省得星期五再去一趟了。”他晃动了几下手中两个满载的袋子,半透明的质地遮不住里面花花绿绿的商品。
两个人打完招呼就并肩走着。黄昏下的校园准时开始了寂静的晚间时光,天边的余辉还未退却,光线却暗淡下来。被夕阳反衬出漆黑的树林里亮起几盏路灯,几只小飞虫围着炽热的白光。
景色很惬意,可是两个人走在共同的归路上,愣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话题可以谈天说地。这幽静的林间小道显得太过沉静。
许白伟觉得身处这般死寂实在尴尬不已,扯低些围脖,说:“其实啊阿瑞,宿舍楼里不是有购物用的仪器吗,用那个的话很快就能买到啊。”他觉得有些稀奇,但又不好直指出来,只是不自然地拿手一个劲揉鼻子。
从相隔有半米远的地方,许白伟嗅到白瑞凡的身上覆盖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很淡,不似无形,混着干净校服上一股洗衣粉的味儿。
白瑞凡思索一会,“有是有,但是我想,偶尔走走路也挺好的,就当放松吧。反正不缺这点锻炼……个人理解,不要见怪啊。”
“哦哦,嗯。怎么会呢。”许白伟尴尬地笑了几声,闲着的手放哪都不是,滞留在空中。
不一会儿,许白伟提议:“那个……我帮你拿东西吧。”他伸手去够,却被对方挪移的手躲过。疑惑不解地看着白瑞凡的他,红着个鼻尖衬着瞪大的眼睛。
白瑞凡盯着这双眼愣神半秒,随后微笑着回拒了他:“不用不用,谢谢了,我拿的动没关系的……很轻的。”“没事我也只是……啊嘁!…啊、啊……哈嘁!”
许白伟的话说到一半没能继续,陡然一愣,就慌慌张张地背过身去连打了几个喷嚏,完了还止不住咳嗽。白瑞凡见状也吓了一跳,立马转过去帮他抚摸脊背,还以为人家是呛到了。
辗转地折腾完之后,两个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许白伟算是暂时停下来了,而白瑞凡不经意间就冒了汗,在额头上细密地铺成一层。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挂念自己,就关怀起了别人。
“白伟……你…没事吧?”白瑞凡这时的语气温柔得如一湾醴泉,惹人沉溺。他宽慰着,手还附在那人的背上。
许白伟还没有缓过来,摇了几回头又开始打喷嚏,几次下来受不住刺激,泪花就在打转,眼眶也开始有些红了。白瑞凡在他旁边愁眉不展,三番四次下来,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渐渐地,心乱如麻的白瑞凡察觉有些不对劲。“白伟……你这是,花粉症犯了吗?”他忧心忡忡地问。
白瑞凡以前就听说过他有这个病。那时还是八月份,正巧有人送了许白伟一支向日葵,说是自己忙里偷闲在宿舍阳台种的向日葵都开花了,而且他听说许白伟很喜欢这种花。
许白伟的确很喜欢向日葵,无论是它的外表还是其中蕴含的花语。所以经过一再推辞,他还是道着谢收下了这份好意——结果没出几分钟就出事了。
八月份正值向日葵的花期,它纷飞的花粉让许白伟当场过敏。
眼下的许白伟咬着牙摇头,转过头红着鼻子强笑道:“没事,应该只是灰尘……画室里灰尘挺多的,一不小心就吸进去了。”
“你硬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能信你才有鬼。
然而在无计可施之际,白瑞凡发现了一件事,许白伟好像是遇见他之后才加重的病情——难不成是自己身上带了花粉之类的东西?
提到这里,白瑞凡偏偏赶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
自己刚刚去购物街买东西,正巧路过一家花店,门口水桶里插着的又正好是新进来的几束百合花!自己也是顿生少女心才会凑过去欣赏,末了还站在那和花店的阿姨聊了会天!
一定是那个时候粘上了百合花的花粉。
“要不我带你去趟医务室吧?”白瑞凡还是不放心,过敏万不可忽视,置之不理迟早出事!
“真的,不用,我就是呼吸道不怎好。”许白伟胡乱地抹了把脸,转而又变成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习惯啦习惯啦,阿瑞你还是让我帮你提点东西吧,就当是给我锻炼,增强下我的体质。”他强忍着鼻腔的不适感,开口要求帮忙。
“可是……”“别可是了给我吧!”许白伟强行打断白瑞凡的话,伸手去夺过了其中的一个袋子。白瑞凡放任他不行,抢回来又不好,只得无奈地笑着叹气,心里默默决定:等到了宿舍楼奖励他点吃的。
走了一会,许白伟打喷嚏的情况仍不见有缓和,可是又不肯去学校的医务室。这让白瑞凡越来越不自在,仿佛这间接导致许白伟“过敏”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样。
自从看到许白伟的情况之后,白瑞凡越发认为自己身上一定沾了花粉。
走了几步白瑞凡没忍住,就停下来去闻自己的校服。他把整只衣袖都查了个遍,也没发觉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反倒是走在前头的许白伟一脸诧异地看了过来。
许白伟搓着鼻子问:“怎么了?”“等等……你等我一下。”白瑞凡伸手去袋子里掏了半天,没过多久,一支小型的空气清新剂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的两手快速地拆掉包装,然后往身上喷了几个来回。直到连他自己都能闻到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才心安理得地把拆剩的包装和喷剂一同扔回袋子里。
许白伟不用专门去嗅都能察觉到,空气中多出来一种柠檬味。
“阿瑞……花粉症发作的话,用空气清新剂指不定会加重的。”许白伟抽了抽鼻子,开口便是一股浓郁的鼻音。无奈的笑容悄悄染上他的嘴角。
白瑞凡有些舌挢不下:“……不会吧!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好受点……那我离你远一点?”刚想挪步离开,许白伟伸手一扯被他拉了回来。
他听见对方笑嘻嘻地说:“不用啊阿瑞,我好受很多了,再说了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你给我提的这袋东西是不想要啦?”许白伟张扬地甩了甩手中的袋子,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白瑞凡二话不说跟上去,遗留了一路清雅的柠檬香气。稀释过的酸透着一丝蜜甜,与树木的自然淡香区别开来。
后来,阴差阳错地,许白伟真的没有再继续打喷嚏了,白瑞凡因此心情大好,如释重负。
“嗯我看看……”许白伟边走边胆大包天地当着白瑞凡的面翻起袋子,白瑞凡也没拦着他。“苹果圣女果…饼干面包薯片……哇都是吃的,我整袋都偷走好了。”
他无意识地说了出来,被白瑞凡听到了。于是,许白伟转过脸“嘿嘿”地笑了几声,弯出弧度的眼睛里,情绪深不见底。
白瑞凡笑得宠溺,说:“那你就整袋拿走吧,反正我买回来迟早要给别人分完的。”
说完,他习惯性地去摸许白伟的头,等到对方望着自己膛口结舌的时候才意识到尴尬,连忙收回手还作势咳嗽了几下。
白瑞凡家除了他,还有弟弟妹妹共三个,都在幼儿园里。身边的人中也就只有方安晓和许白伟还像稚气未脱的孩子,白瑞凡向来是个温柔的哥哥,不由自主地就把感情带入到两人的身上了。
“咳、我开玩笑的。”“我也是。”
等到能看见宿舍楼的灯光时,白瑞凡突然开口问:“好点了吗?”“嗯?”
“没有打喷嚏了吧。”许白伟听到这有几秒的呆若木鸡,然后他努着嘴吸了几下鼻子,咧开嘴笑了:“没有没有,闻到的都是你身上的柠檬味。”“那就好。”
转眼间,他们到了住宿楼区。两人不隶属一个宿舍楼,许白伟就自觉地把手中的袋子交还给白瑞凡,道了声别准备回自己宿舍。
“白伟!”白瑞凡又从身后叫住了他。
许白伟转过身,看到有个小型的黑色影子由远及近,以抛物线向自己砸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发现是个苹果。
白瑞凡站在那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多吃点水果少吃点棒棒糖!谢谢你帮我拎东西啦!记得要洗了才吃啊!”白瑞凡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挥了挥手背对着许白伟离开。
许白伟拿着个苹果有些哭笑不得。半晌,他把它放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又使着右手给自己戴好帽衫的帽子,左手仍旧提着素描本,与白瑞凡背道而驰。
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还有些红的鼻尖,却抹不掉嘴角上翘的幅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