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还是缓缓灰暗了下去,阴沉得很,街旁的路灯在某个时刻统一亮了起来,再度照亮这座喧闹的城市。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伍白站在阳台上,凝望着外边的街道,表情正如这屋外的天气般令人无法琢磨。
亦初拉了拉伍白的袖口,伍白转过头来,她看着男人的眼睛,轻声问道:“还在想什么呢?从过来到现在一直苦着个脸。”
伍白嘴角牵动了几分,苦笑一下,“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亦初把脸稍稍凑向伍白的脖子,吹了口温热的气,道:“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有事,如果需要找个人倾诉的话,就找我吧。没事的。”
伍白身体轻微的颤了颤,终于把目光聚焦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娇美的俏脸映入眼帘,纵使相识这么久,他的心头还是不禁泛起阵阵涟漪,甚至连他心底那块积寒已久的坚冰都为之温润了些。但他很清楚,不论如何,他都要去完成那件事,不仅仅为了自己,还有那些黄泉下的灵魂。
伍白摇了摇头,柔声道:“真的没事的,我们的大小姐就别操心了,好吗?”
亦初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伍白的胸前,鼻尖呼吸着他身上的淡淡的气味,极其小声的喃喃着:“那,拜托了,你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咳咳。”阳台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齐绮一脸贱笑地站在门口,笑道:“小白,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嗯。”
一辆黑色卡宴奔驰在车道上,雨滴纷至沓来,落在挡风玻璃上,在滑下的过程中与更多的雨水溶于一处,随即便被刮水器轻轻抹掉。但,更多的雨滴自天而下,永不停息的继续着。
齐绮看了一眼车窗外稀稀疏疏雨中撑伞漫步的行人,一时觉得有些无聊,对着身旁的伍白道:“小白,刚才我问过了,你要去见的这位可来头不小,人家曾经也是位拾核官,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但俗话说宝刀不老嘛,你过去之后还是悠着点好。”
伍白把视线从外收回,瞥了齐绮一眼,没有什么情绪掺杂,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去找他的。”
齐绮一笑,目光再度投向车外的落雨,自语道:“唉呀,真不知道有三位拾核官聚在一处,总局那边会怎么想?看这些天的情况,局里应该还没想和你闹得太僵。”
伍白抚了抚额,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丝阴淡的寒意,他没有再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眸,静坐着。
那位爷的居所虽属城郊,但也并不远,很快车子就驶到了一座独栋别墅前。
开车的小哥探出脑袋,冲着伍白有些敬畏的笑了笑,道:“爷,那我就在这候着,您随意,不用太在意我。”
伍白点了点头,便大步向眼前的别墅走去。
这别墅并非属于现在较为流行的别墅区的形式,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是主人早年间私人建造的。整栋别墅整体呈欧式风格,虽然门窗通透,却因为其结构层层密密,所以私密性还是极强的。单纯从外部观察,是无法看到其内部的一丝一毫的。
别墅前微笑的站着个中年男人,面部轮廓硬朗,他很精神,身体站得笔直,其身材却意外的有些发福,但也可以大致推测出此人年轻时必定也是英姿飒爽之辈。
伍白上前几步,伸出手来,道:“您就是贝山前辈吧,久仰。”
贝山与伍白握了握手,笑道:“客气了,我这都是老一辈的陈年旧事了,不值得一提。倒是你,‘制裁的白骨’,名气不小啊。”
伍白没有答话,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动,嘴角微微扬了扬,便跟着贝山进入室内了。
贝山给二人沏了两杯茶,笑道:“我也是拾核官出身,身上背的人命债太多了,如今力不从心了,也就不敢再在身边找服侍的人了,一切都得自己干啊。话说伍先生这次来访,是需要我帮你什么呢?若是再让我出去卖命一类的事情,恕我直言,我真再无力气了。”
伍白道了声谢,轻轻摸了摸下巴,“贝先生多虑了,我并没有邀请你再度出山的意思。此次前来,只不过想从你这买个情报。”
“情报?呵,伍先生说笑了,我又不是情报商,又怎么会有你所需要的情报呢。”
“贝先生,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做事,都是有谱了才会去做,如果这个情报你没有,我又怎么会来找你呢?”
贝山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他还是笑道:“既然是伍先生所求,那当然不好推脱,但说无妨。”
伍白拿起茶具,嗅了嗅茶香,稍稍啜了一口,双眸注视着贝山,道:“新代6年8月至10月间,在中东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拾核官却死伤惨重的战役。按理说一般爆发局部战争,拾核官死伤数应该都能控制在个位数左右,更勿提这种小规模战争了,没有拾核官牺牲都是常事。但却恰恰在那次战争中,足足有41个拾核****亡,除了幸存的两人外几乎可以算是全军覆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躁动,所以联合国和各个当事国极力封锁了这个消息。也就导致这件事直至如今都没几个人知道。”
贝山的表情在伍白报出时间开始就明显有些僵硬,他虽然在极力克制自己自然的生理反应,但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些马脚。
伍白心中暗笑一声,继续道:“现在看来,那场战争绝对是疑点重重。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伤亡呢?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呵,当然,如果要查的话,十几年过去,无数证据都消磨在了时间里,自然麻烦,但是……如果找到了当时幸存的拾核官,是不是就方便些了呢?你觉得呢?贝先生……”
“够了!”贝山终于还是绷不住了,一巴掌狠狠拍在眼前的实木桌上,一声闷声,整个桌子裂成两半。
齐绮见情况不妙,打圆场的笑了笑:“呦,小白你话说多了。贝先生,小白没有什么恶意的,您消消气。”
伍白看了一眼齐绮,再把目光投在了贝山的脸上,寒意透过目光蔓延开来,四目相对,伍白一字一顿的说道。
“齐绮,你错了。我确实是有恶意。”
话音未落,伍白的整个身体就猛然冲出,狠狠一拳打穿了贝山的腹部。
贝山的表情面露惊骇,但随即又诡异的笑了笑,化为了点点星光,悄然消失。
虚影?
伍白收起动作,伫立原地,双眸凝视着室内的某一个方向,没有表情,寒光浮现,密密麻麻的白色光芒蔓延在伍白四周,凝结成了不可计数的森寒白骨,悬浮在空,他冷声喝道:“如果您再不出来,我就只能请您出来了。贝先生。”